周奎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真假。或许是那声“老先生”让他受用,或许是那一两银子起了作用,又或许是积压的牢骚需要倾诉,他最终还是压低了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盼头?哼,上头一句话的事,谁能说得准?不过……李御史新官上任,烧这三把火,总要有由头。那些牵扯到……嗯,前年‘那件事’的盐引,怕是悬了。”他含糊地提了个“前年那件事”,手指无意识地在沾了茶水的桌上,快速划拉了几个模糊的字迹,似乎是“崔”和“库”,随即又迅速抹去。
沈墨心脏猛地一跳!关键信息!“崔”?
他瞬间在记忆中搜索,天启年间,扬州盐运司似乎有个姓崔的官员因贪墨案被查处,牵连甚广!周奎是在暗示,凡是与那个崔姓官员经手,或者与当时某个亏空案(库?)有关的旧引,被重点清查、作废的可能性极大!
“多谢老先生指点!”沈墨心中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又轻轻推过去一小块碎银,“一点茶资,不成敬意。还望老先生日后若有消息,能告知一二,必有重谢。”他留下了自己在城南的一处隐秘联络点(提前租好的一个小杂物间)。
周奎迅速将银子扫入袖中,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不再看沈墨,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目的达到,沈墨不再多留,喝完杯中残茶,拱手告辞。
有了周奎提供的这个关键筛选维度,沈墨的计划清晰起来。他回到小院,立刻根据记忆中沈家积压旧引的档案(原主曾无意间看过几眼),结合“崔姓官员”和“亏空案”这两个关键词,连夜筛选出了一批被标记为“高风险”,几乎被沈万山判了死刑的旧引。这些旧银,目前在市场上的价格,已经跌到了面值的两成左右,名副其实的“垃圾债券”。
第二天,沈墨动用了那五百两银子的一部分,通过青禾找来的、背景干净且口风紧的市井中人,开始秘密地、小批量地收购这些“高风险”旧引。他叮嘱收购之人,要分散进行,不可引起市场注意,价格就按市面上的最低价谈。
与此同时,沈如玉那边也没闲着。
“父亲!您真信了二弟那套鬼话?”沈如玉急匆匆找到沈万山,语气急切,“我派人查了,他这两日鬼鬼祟祟,竟然在暗中收购那些公认的‘死引’!就是跟之前崔呈秀案有牵连的那批!这简直是拿银子打水漂!父亲,不能再让他胡闹下去了!”
沈万山闻言,眉头也皱了起来。他虽然给了沈墨机会,但听到儿子真的去收购那些最不被看好的旧引,心里也直打鼓。那批引子,连他都觉得回天乏术。
“父亲,当务之急,是赶紧备足厚礼,由我亲自去拜会李御史的门生,哪怕不能立刻解决问题,也要先稳住关系,表明我们沈家的态度啊!”沈如玉趁机再次提出自己的方案。
沈万山沉吟片刻,看着桌上沈墨立下的“军令状”(只是口头约定,但沈万山记着呢),最终还是摆了摆手:“再等等看。五百两,我还亏得起。若是他真能……也罢,就再给他几天时间。”
沈如玉气得暗自咬牙,却无可奈何。
时间一天天过去,沈墨手中的五百两银子,逐渐换回了一叠叠看似毫无用处的旧盐引。市面上关于旧引的悲观情绪依旧弥漫,价格还在阴跌。沈如玉那边“走关系”似乎也进展不顺,李御史门庭若市,送礼的人排成长队,效果甚微。沈万山脸上的愁容越来越重。
就在连沈墨自己都开始感到一丝压力的时候,转机,悄然而至。
这天清晨,青禾带回了一个用油纸包裹的小纸条,是周奎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却让沈墨精神大振:
“风闻,崔案牵连之引,核查将毕,大部或可放行,唯缺‘投名状’。”
大部或可放行!唯缺“投名状”!
沈墨瞬间明白了!朝廷(或者说李御史)清查旧引,目的并非真要赶尽杀绝,而是要理清旧账,树立威信,同时让盐商们“表示表示”。那“投名状”,恐怕就是指盐商需要主动补缴一部分历年“积欠”的盐课或者“罚银”,以示悔过和忠诚!
也就是说,他低价收购的这批“死引”,非但不会作废,反而极有可能被核准兑换!前提是,沈家(或者其他持有者)愿意出这笔“投名状”的钱!
这个消息,目前显然还被严格封锁着,只有极少数人如周奎这样的底层胥吏,可能从流转的文书或同僚的闲谈中嗅到一丝气味。
机不可失!
沈墨立刻起身,再次前往父亲的书房。他知道,真正的博弈,现在才刚刚开始。他需要说服父亲,抓住这个时间窗口,不仅要保住自家原有的旧引,甚至可以考虑……再吃进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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