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汤的余温在脏腑间微弱地盘旋,像风中残烛,勉强对抗着从骨髓深处渗出的寒意。洞穴里无人说话,只有柴火偶尔的爆裂声,和岩壁深处隐约的水滴回响。
沈墨靠坐在那里,眼皮沉重,却不敢真正阖上。猎人的身影在火光投映的岩壁上扭曲晃动,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又像一头蛰伏的凶兽。父亲枉死的真相像一块烧红的铁,烙在他的神识里,反复灼烧。“有人,在溪边取水时,往一个水囊里弹了点什么。” 这句话在他脑子里盘旋,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赵虎、观墨,还有那两个幸存下来的护卫。每一张疲惫麻木的脸,在跳动的火光下,都似乎蒙上了一层可疑的阴影。
信任,在这幽暗的洞穴里,成了最奢侈也最危险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伸手入怀,指尖先触到那枚冰凉坚硬的家族印信。这是沈家的象征,是责任,也是招致灾祸的根源之一吗?他摩挲着上面熟悉的纹路,心中一片冰冷。手指继续探入,触到了另一个更柔软的存在——母亲那只旧荷包。
粗布的质感,因为年深日久而变得异常柔软,边缘甚至有些磨损起毛。他记得母亲生前总是带着它,里面似乎只装过几枚零散的铜钱和一些晒干的、不知名的香草,味道清淡而持久。母亲去世时,拉着他的手,将这个荷包塞给他,眼神里有他当时读不懂的复杂情绪,只反复叮嘱:“墨儿……收好,贴身收好……”
他当时只当是母亲留念想,悲痛之中,并未深思。
此刻,在这绝境之中,猎人的话,父亲的死,各方势力的追杀,还有这不知为何物的“东西”……所有线索似乎都缠绕成了一个死结。而母亲这只看似普通的荷包,会不会是解开死结的线头?
他借着火光,将荷包拿到眼前,仔细端详。针脚细密匀称,是母亲一贯的女红手艺。颜色是洗得发白的靛蓝,上面没有任何刺绣花纹,朴素得甚至有些寒酸。他轻轻捏了捏,里面空空如也。他凑近鼻尖,嗅到那丝极淡的、熟悉的草木清香,这是母亲身上常有的味道,让他心头微微一酸。
难道……真的只是念想?
他不甘心,手指顺着荷包的边缘一点点仔细摩挲。忽然,在荷包内侧靠近封口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的指尖感觉到了一处极其细微的、与其他地方触感不同的凸起。非常小,非常隐蔽,若非他此刻全神贯注,几乎无法察觉。
不是布料本身的结节,更像是……里面缝了什么东西?
他的心猛地一跳。
他尝试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抠弄那个位置,但荷包缝合得极其紧密,徒手根本无法拆开。他需要工具,一根针,或者一把极薄的小刀。
他的异样引起了旁边苏雨荷的注意。她抱着睡着的孩子,轻声问:“夫君,怎么了?”
沈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低声道:“没什么。”他不能声张,尤其是在这猜疑四起的时候。他将荷包紧紧攥在手心,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个如同岩石般的猎人。
猎人依旧闭着眼,仿佛对外界的一切漠不关心。
沈墨犹豫着。该向他求助吗?他会有针或刀吗?他若问起缘由,该如何解释?这荷包里的秘密,能否信任这个来历不明、手段狠辣的人?
正当他内心激烈挣扎时,猎人忽然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沈墨紧握的拳头上。
沈墨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想将手藏起。
但猎人的目光只是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重新闭上。整个过程快得仿佛只是沈墨的错觉。
然而,就在猎人闭眼的那一刻,沈墨似乎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那是什么意思?警告?还是……示意?
洞穴内的空气仿佛变得更加粘稠,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篝火的光芒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如同他们此刻晦暗难明的心绪。
沈墨紧紧握着那只柔软的荷包,感觉到那个细微的凸起硌着掌心。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是母亲留给他的护身符,还是……另一道催命符?
他抬起头,望向洞穴入口处那一片吞噬光线的黑暗,仿佛能听到命运齿轮在阴影中缓缓转动的、令人心悸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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