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细微的凸起,像黑暗中唯一的光点,灼烧着沈墨的指尖。他攥紧荷包,掌心沁出冷汗。需要工具,必须看到里面是什么。他的目光再次掠过猎人,对方依旧闭目,如同沉睡的磐石。
就在这时,一直强忍伤痛、意识昏沉的沈勇,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肩头的箭伤处又有血水渗出。
“阿勇!”观墨急忙上前按住他。
赵虎也挣扎着看去,眉头紧锁。
一直沉默的猎人,在这骚动中再次睁眼。他起身,走到沈勇身边,蹲下检查伤口。他的动作依旧没什么温度,但手法却异常熟练利落。他从腰间一个皮质的小囊里取出几样东西——一小卷干净的(相对而言)布条,一个扁平的金属小盒,里面是某种墨绿色的、气味刺鼻的膏药,还有……一根细长的、闪着幽光的银针。
那根针,比绣花针略粗,针尖锐利,尾部带着一个极小的圆孔。
沈墨的心脏猛地一跳。就是它!
猎人用银针挑开沈勇伤口周围黏连的衣物,清理腐肉,动作精准得近乎冷酷。沈勇痛得额头青筋暴起,却死死咬住牙关。
沈墨屏住呼吸,看着那根在火光下不时闪动的银针。机会稍纵即逝。
猎人处理完伤口,敷上药膏,用布条重新包扎好。他收拾工具,将那根银针随意地插回皮囊的某个隔层,仿佛那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物品。
就在猎人准备将皮囊收回腰间的那一刻,沈墨动了。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向前膝行半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恳切:“阁下……那根针,能否……借我一用?”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洞穴里,却清晰可闻。
赵虎和观墨都愕然看向他,不明白公子此刻要一根针做什么。
猎人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转过头,黑布上方的眼睛看向沈墨,又落在他始终紧握的右拳上。那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他掌心的荷包。
洞穴里安静得可怕。
几息之后,在沈墨几乎以为会被拒绝或者引来更深的怀疑时,猎人一言不发,重新拿出那根银针,递到了沈墨面前。
没有询问,没有质疑。
沈墨几乎是颤抖着接过那根带着凉意的银针。针很轻,在他手中却仿佛有千钧重。“多谢。”他哑声道,立刻背转过身,用身体挡住大部分视线,只借着篝火的余光,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掌心的荷包上。
苏雨荷似乎明白了什么,抱着孩子,默默挪动了一下位置,用身体为他做了进一步的遮挡。
沈墨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他用指尖找到那个细微的凸起,将银针尖端小心翼翼地探入荷包内侧紧实的针脚缝隙。他不敢用力,生怕损坏了里面可能藏着的东西,也怕弄出太大动静。
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他能感觉到身后几道目光的注视——有关切,有疑惑,或许……也有冰冷的审视。
终于,在挑开了几根极其坚韧的丝线后,那个被巧妙缝死在夹层里的东西,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角落。不是纸张,更像是一种……极薄的、柔韧的皮质?
他心跳更快,用银针和指甲配合,一点点,一点点地将那东西从夹层里剥离出来。过程缓慢而煎熬。
当那东西完全落入掌心时,沈墨借着火光看清了它的全貌——确实是一张鞣制得极薄的、约莫两指宽、三指长的浅褐色皮子,对折着,边缘有些磨损。
他屏住呼吸,用颤抖的手指,将皮子轻轻展开。
皮子上,是用极细的墨笔写下的小字,密密麻麻。字迹熟悉而隽永,是母亲的笔迹!
他迫不及待地读下去,目光急速扫过那些蝇头小楷。开头的几个字,就让他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墨儿,若你见此信,恐沈家已遭大难,汝父亦恐不在人世。莫要全然相信……”
后面的字迹,似乎因为书写时的心境激荡,略显潦草,内容更是石破天惊!
“……汝父之事,恐与‘青霞先生’遗物有关。当年……郑家不过前台傀儡,背后另有主使,势力盘根错节,牵扯甚广,疑与……宫内有关……”
宫内?!
沈墨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郑家背后,还有黑手?而且可能牵扯到……皇宫大内?!
“……彼等所求,乃一‘凭证’,或为一幅‘残图’,具体形态,娘亦不知。只知此物事关前朝秘宝,亦关乎一桩极大的隐秘……汝父或因探查此事,方招致杀身之祸……”
“……娘将此信藏于荷包,盼你永无见到之日。若天意弄人……我儿切记,保全自身为上,莫要执着于复仇,速离扬州,隐姓埋名……”
信的末尾,字迹越发凌乱,似乎母亲当时心绪已乱:“……留心身边,非止外敌,或……或有……”
后面的字,被一小块模糊的、似乎是水渍浸染的痕迹盖住,再也辨认不清了。
或有……有什么?
沈墨握着这张轻飘飘的皮子,却觉得有千斤重。母亲的信,像一道撕裂黑夜的闪电,瞬间照亮了部分迷雾,却又将更庞大、更恐怖的阴影投射下来。
青霞先生?前朝秘宝?宫内?不止外敌……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砸在他的心上。他原本以为的商贾倾轧、家族恩怨,其下竟然涌动着如此深不可测、凶险万分的暗流!
他猛地抬头,目光再次投向那个猎人。
猎人不知何时已经转回了身,正静静地看着他。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里,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但沈墨却仿佛从中看到了一丝……了然?
他早就知道?他几次三番的出现,赠肉、救命、指引来此洞穴、揭露父亲死因……难道都与这封信,与母亲提到的“青霞先生遗物”、“宫内”有关?
他到底是什么人?
沈墨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和茫然。他握紧了手中的皮信,那上面母亲的叮嘱言犹在耳,但他知道,从他读到这封信的那一刻起,他再也无法“隐姓埋名”了。
他已经深深地陷了进去,陷进了一个远超他想象和能力范围的巨大旋涡之中。
(第五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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