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走!”沈墨的低吼带着破音,推搡着踉跄前行的苏雨荷。孩子似乎感知到极致的危险,爆发出尖锐的啼哭,哭声在死寂的沼雾中撕开一道口子,令人心胆俱裂。
赵虎半背半拖着意识模糊的沈勇,额头青筋暴起,每一步都踩在及踝的黑泥里,发出绝望的“噗嗤”声。观墨和另一名护卫脸色煞白,挥舞着手臂拨开缠人的枯芦苇,不时惊恐地回头张望。
顺着来时路往回跑?这念头本身就如同在流沙中挣扎。泥泞吞噬着体力,模糊的足迹随时可能被新的雾气掩盖。而身后,那信号箭的余音仿佛还在沼泽上空盘旋,催命符一般。
“往西!找乱石坡!”沈墨记得石爷最后的话,那或许是唯一的生路。他拼命辨认着方向,雾气扭曲了空间感,只能凭着本能和大致记忆,拉扯着众人偏离来时的直线,向着左侧那片更加朦胧、芦苇愈发高大的区域冲去。
没跑出多远——
“嗖!”
一支弩箭毫无征兆地从右侧的雾障中激射而出,擦着观墨的耳畔飞过,深深扎进他前方的泥地里,尾羽剧颤!
“有埋伏!”赵虎目眦欲裂,猛地将沈勇推向一片稍密的芦苇丛,自己则反手抽刀,怒吼着挡在众人身后。
雾中影影绰绰,至少三四个人影,如同鬼魅般显现。他们穿着与沼泽泥色相近的暗褐衣物,脸上涂抹着黑绿相间的油彩,手中拿着弩弓和短刀,眼神冰冷,动作迅捷而无声,显然是惯于在这种环境中行动的好手!
不是郑家的人,也不是之前那伙匪徒!这些人,更像是专业的……杀手!或者,是石爷口中的“他们”!
“护住公子和夫人!”赵虎咆哮,挥刀格开射来的第二支弩箭,火星四溅。
观墨和那名护卫也红了眼,拔出随身的短刃,与扑上来的两名杀手缠斗在一起。泥泞限制了所有人的动作,搏斗变得笨拙而惨烈。刀锋入肉的闷响,压抑的惨哼,芦苇被压倒的哗啦声,瞬间打破了沼泽的寂静。
沈墨将苏雨荷和孩子死死按在一簇粗壮的枯芦苇后面,自己则紧握青剑,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看着赵虎如同困兽般与两名杀手厮杀,身上瞬间添了几道血口;看着观墨被一个杀手踹翻在地,短刃堪堪架住劈向脖颈的利刃;看着那名护卫为了救观墨,后背被另一人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
绝望,如同冰冷的沼泥,淹没了他。
这些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而且对这片沼泽极其熟悉!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利器入肉声响起。
正与赵虎缠斗的一名杀手,动作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一截染血的、削尖的芦苇杆,如同毒蛇般,从他前心透了出来!
他张了张嘴,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另一名杀手悚然一惊,攻势稍缓。赵虎抓住机会,一刀劈在其肩胛,那人惨叫着后退。
几乎同时,另一个方向也传来短促的惨叫。围攻观墨和护卫的那两名杀手,一人喉咙上插着一支细小的、淬了毒的吹箭,另一人则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带着倒钩的渔线缠住了脖子,拼命挣扎着被拖进了浓密的芦苇深处,很快便没了声息。
局势瞬间逆转!
剩下的两名杀手见状,肝胆俱寒,不敢再战,虚晃一招,转身就向雾中逃窜,身形几个闪烁便消失不见。
搏斗停止得如同开始一样突然。
沼泽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压抑的呻吟,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赵虎拄着刀,剧烈咳嗽着,血水从嘴角溢出。观墨瘫在泥地里,捂着受伤的手臂,脸色惨白。那名护卫趴在地上,背部的伤口汩汩冒血,生死不知。
沈墨扶着惊魂未定的苏雨荷站起身,看向芦苇深处。
雾气搅动,石爷那佝偻的身影,如同沼底升起的幽灵,缓缓走了出来。他手里提着那根滴着黑水的骨矛,另一只手里,还把玩着几根削尖的芦苇杆。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扫过地上尸体和伤员时,闪过一丝冰冷的漠然。
“为……为什么救我们?”沈墨声音干涩,他无法理解石爷这反复无常的行为。
石爷走到那名喉咙中箭的杀手尸体旁,用脚踢了踢,确认死透。然后,他蹲下身,在那杀手怀里摸索着,很快,掏出了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铁牌。
他将铁牌在衣服上擦了擦,随手抛给沈墨。
沈墨接住,入手冰凉沉重。铁牌做工粗糙,边缘不甚规整,正面刻着一个扭曲的、如同蛇虫盘绕的诡异图案,背面,则是一个古篆的 “影” 字。
“影?”沈墨瞳孔骤缩。他从未见过这个标记。
“ ‘影衙’ 的狗。”石爷站起身,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厌恶,“宫里伸出来的爪子,专干些见不得光的脏活。”
影衙!宫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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