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歇,天色将明未明,空气中弥漫着暴雨洗刷后的潮湿与清新,却驱不散三江口上空那无形的凝重。
漕运衙门,胡巡检的值房内,灯火燃了一夜。沈墨与胡巡检对坐,中间摊开着从水下密库起获的账册、密信,以及刚从广源号外宅搜出的那封盖有船锚火漆印、提及“白先生”的信件。
“手背有疤的联络人,神秘的‘白先生’,违禁的矿物运输……”胡巡检指着桌上堆积的证物,声音因疲惫而沙哑,眼神却锐利如鹰,“墨掌柜,这些线索串联起来,指向的恐怕已不止是贪墨漕粮那么简单了!”
沈墨颔首,指尖点在那封提及“白先生”的信上:“‘白先生’吩咐,近期风声紧,各线静默,尤忌与西边矿上来人直接接触……胡大人,这‘西边矿上’,结合钱友仁所言的暗红色砂砾,恐怕所指的,是私矿无疑了。”
胡巡检倒吸一口凉气:“私开矿藏,乃是动摇国本、诛灭九族的大罪!这‘锚公’势力,竟敢如此胆大包天!”他猛地站起身,在房中踱步,“必须立刻上报!请按察使司,甚至请巡按御史介入!”
“大人稍安勿躁。”沈墨沉稳道,“上报势在必行,但需讲究策略。如今我们虽掌握了不少线索,但‘锚公’及其核心成员的真实身份依旧成谜,那‘白先生’是何人?手背有疤的联络人现在何处?西边的私矿具体在什么位置?我们一概不知。若贸然上报,打草惊蛇,对方断尾求生,隐匿起来,我们再想追查,便难如登天。”
胡巡检停下脚步,眉头紧锁:“墨掌柜的意思是?”
“引蛇出洞,顺藤摸瓜。”沈墨目光冷静,“我们现在手握水下密库的账册密信,这是‘锚公’势力的命门。他们必然急于夺回或销毁。广源号行动失败,钱友仁又在我们监控之下,他们能用的棋子不多了。我若是‘锚公’,此刻要么选择最信任的核心成员亲自出手,要么……就会启动那条一直隐藏最深的‘矿线’。”
他拿起那封提及“白先生”的信:“信中说‘忌与西边矿上来人直接接触’,这恰恰说明,他们与西边私矿一直保持着联系,而且这条线,可能独立于隆昌号、广源号这些明面上的商号,更为隐秘。如今明面上的渠道受阻,这条暗线,很可能就是他们转移证据、甚至潜逃的关键!”
胡巡检眼睛一亮:“不错!只要我们盯死可能出现的、与西边私矿相关的人和事,就可能抓住‘锚公’的尾巴!”
“正是。”沈墨点头,“所以,上报可以,但需秘密进行,并且请求上峰给予我们暗中布控、继续深挖的时间与权限。同时,我们要双管齐下。”
他详细部署道:“其一,对外放出风声,就说广源号案牵连甚广,水下密库起获的账册正在加紧清点核对,不日将移送按察使司。以此施加压力,逼迫对方有所行动。”
“其二,加强对钱友仁的监控与保护,他虽已吐露不少,但未必没有保留,尤其关关于西边私矿,他可能知道得更多。压力之下,他或许会想起更多细节。”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沈墨看向胡巡检,语气凝重,“请胡大人动用一切可靠力量,秘密排查近期所有从西边方向来的船只、货商,尤其是运输矿石、矿渣,或者行为诡秘、不与本地商号接触的陌生人。重点留意是否有手背带疤、或有江南口音的人出现。码头、客栈、货栈,皆需布下眼线。”
胡巡检重重点头:“好!就依墨掌柜之计!我立刻安排最得力的人手去办!上报的密信,我也会以最稳妥的渠道即刻发出!”
两人又仔细推敲了诸多细节,直至天光放亮。
离开漕运衙门时,晨曦微露,江面上薄雾氤氲。沈墨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感受着大战将至的紧迫。
线索已经铺开,网也已撒下。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等待那条隐藏最深的大鱼,在惊慌与压力下,自己游出黑暗的深渊。
他与胡巡检,这一明一暗两股力量,终于在此刻彻底合流,目标直指那盘踞在三江口乃至更广区域的巨大毒瘤。
风暴的眼眸,已然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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