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脑海中那份精细地图的指引,李渡借着暮色和营帐的阴影,如同鬼魅般在纪律涣散的山海关大营内穿梭。
巡逻队稀稀拉拉,士兵们的注意力大多被赌博和饮酒吸引,竟无人发现他这个不速之客。
很快,他找到了地图上标记的那顶略显陈旧但位置相对独立的帐篷——张校尉的居所。
他深吸一口气,掀开帐帘,闪身而入。帐篷内,一个年约四旬、面容刚毅的中年校尉正就着油灯的光亮,仔细擦拭着一副保养得不错的铁甲。
听到动静,他猛地抬头,眼神如电,手已按在身旁的佩刀上,厉声喝道:“什么人?!胆敢擅闯军营重地!”
李渡不慌不忙,抱拳行礼,姿态放得极低,语气却清晰沉稳:“校尉大人息怒!晚辈李渡,乃是沧州府衙张吏员举荐之人,此次奉王大人之命押运军粮至此。临行前,张吏员特意叮嘱,务必前来拜见族叔张校尉,呈上此物。”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刘老板给的那份地图,双手奉上,特意将地图一角那个不起眼、却与张吏员约定的独特朱砂印记显露出来。
张校尉目光锐利地扫过李渡,又落在那地图印记上,凝神辨认片刻,脸上紧绷的线条终于柔和下来,警惕之色稍减。
他放下擦甲布,接过地图,指尖在那印记上摩挲了一下,微微颔首:“嗯……确是贤侄的信物。起来说话吧。可是营门那些兵痞,又刁难你们了?”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了然与厌恶。
“校尉大人明鉴,”李渡直起身,苦笑道,“守门军士索要孝敬,声称无钱不得入营交割,晚辈无奈,只得冒昧前来求助。”
张校尉冷哼一声,将地图掷还李渡,脸上浮现怒容:“哼!这群蛀虫!平日克扣军饷也就罢了,如今连前线救命的军粮也敢伸手!真是无法无天!败坏我大明军纪!” 他抓起放在一旁的佩刀,系在腰间,“走!随我去!我看哪个不开眼的敢拦!”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帐篷,张校尉龙行虎步,径直来到营门。那几个守门士兵还在嬉笑,见到张校尉阴沉着脸大步走来,尤其是看到他身后的李渡,顿时脸色一变,慌忙站直了身体。
“瞎了你们的狗眼!”张校尉声如洪钟,指着李渡对那络腮胡士兵呵斥道,“这位乃是王大人的亲信,押运军粮的要员!尔等竟敢公然索贿,阻拦军务?是不是都想尝尝军法棍的滋味?!”
那络腮胡士兵吓得脸都白了,额角瞬间冒出冷汗,连忙收起长枪,躬身几乎到地,声音发颤:“小的……小人有眼无珠!不知是张校尉的贵客!冲撞了大人,罪该万死!求校尉大人饶恕!求这位大人海涵!”
其他几个守门兵也纷纷低头,不敢吭声。
“哼!还不快滚开!让车队进来!”张校尉怒斥一声,不再理会这几个兵痞,转身对李渡语气缓和道,“李队,随我来,我带你去粮秣司交割。”
有了张校尉的亲自引领,一切变得顺畅无比。车队顺利进入大营,在张校尉的指引下,找到了粮秣司的负责人。
交割过程按部就班,清点粮草数目、检查粮食质量是否受潮霉变、签订交接文书……虽然那粮秣司的吏员态度不算热情,但碍于张校尉的面子,倒也无人敢刻意刁难,一切皆按规程办理。
文书签订完毕,用印归档。
那粮秣司负责人收起一份文书,对李渡的态度似乎也客气了些许,说道:“李兄弟年纪轻轻,办事却如此稳妥干练,一路押运辛苦。偏将大人方才听闻此事,颇为赞许,欲见一见你们这批沧州来的功臣。”
李渡心中微动,面上不动声色,拱手道:“不敢当,分内之事。” 随即,一行人跟着引路的军士,来到了偏将所在的大帐。
帐内,一位身着高级军官服饰、面色冷峻、不怒自威的偏将端坐于主案之后。他目光如炬,缓缓扫过进入帐内的李渡、两位书吏及几名辅兵代表,声音沉稳而带着压力:“沧州府此次押粮,时机紧要,解了前线燃眉之急,尔等有功于国。王先生,周先生,”他看向两位书吏,“你二人熟悉文书账目,带着民夫暂且留在大营,三日后,随工程队一同前往附近长城段,协助修补城防工事。”
“是,将军。”王、周二人连忙躬身应命。
偏将的目光最后落在李渡身上:“李渡,你行事果决,颇有胆识。带着你的六名辅兵,即刻前往山海关城内,面见游击将军吴三刀吴将军。他自会安排你等后续差遣。”
“末将遵命!”李渡躬身领命,心中却快速盘算着这突如其来的调令意味着什么。
退出偏将大帐,胖子忍不住凑近低声问道:“李头儿,这吴三刀将军……是什么来头?听着名号挺唬人。”
旁边一个恰巧路过的、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兵听到了,嘿然一笑,插话道:“你们连吴三刀吴将军都不知道?他可是咱们山海关响当当的人物!传闻他刀法如神,临阵对敌,往往三刀之内便能斩敌将于马下,故而得此诨名!而且啊,”老兵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羡慕与八卦,“听说吴将军在京城背景深厚,家资颇丰,府上娇妻美妾如云,那日子过得,啧啧,可比咱们这些苦哈哈舒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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