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火焰被水浇灭后升腾起的滚滚浓烟尚未完全散去,混合着焦糊味和血腥气的空气更加令人窒息。就在守军刚松了一口气时,异变再生!
一名眼尖的士兵指着浓雾与烟雾交织的城墙下方,惊恐地大喊:“百总大人!不好了!城下……城下好像有自己人!”
只见十几名穿着残破明军盔甲、浑身血污的人影,踉跄着从雾霭中冲出,扑到紧闭的城门下,用带着哭腔的汉语拼命拍打门板,嘶声力竭地呼喊:
“快开门!我们是宁远来的援军!快放我们进去!”
“鞑子就在后面!再不开门就来不及了!”
“兄弟!救救我们啊!”
白福在城头看得真切,见那些人衣甲制式无误,神情惊恐不似作伪,加上求胜心切,立刻就要下令:“快!开侧门让他们进……”
“住手!”李渡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瞬间制止了白福。他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城下那十几人,声音冰冷如铁:“援军?此时此地,哪来的援军?就算有零星溃兵,又怎会如此‘整齐’地出现在我东门之下?而且,你们口口声声说鞑子在追,为何只听你们喊,不见追兵箭矢?”
他猛地探身,对着城下厉声质问:“说!你们是哪一部?哪一营?统领官是谁?军中信物何在?!”
城下那十几人显然没料到会被如此盘问,顿时语塞,面面相觑,支支吾吾,连一个像样的部队番号都报不出来。
“果然是诈降!”李渡眼中杀机暴涨,毫不犹豫地下令,“弓箭手!瞄准这些鞑子死士,给我射!”
“嗖嗖嗖——!”
令出箭发!密集的箭矢瞬间笼罩了城下那片区域!那十几名“明军”见伪装被识破,立刻原形毕露,猛地扯掉身上碍事的破甲,露出里面的后金装束,挥舞着弯刀,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试图强行冲击城门!
然而,他们刚冲到门前,就被瘦子早已带人用杂物、拒马迅速搭建起来的临时障碍挡住去路,瞬间陷入了从两侧马道冲下的明军包围之中,刀枪并举,很快便被砍杀殆尽,尸体堆叠在城门洞口。
“哼!”李渡看着城下的尸体,喘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粗气,甲胄上的血污已经凝结发黑,顺着甲叶边缘缓缓滴落。
他环顾四周疲惫但眼神依旧坚定的士兵,朗声道:“弟兄们都看清楚了吧?声东击西,火攻,诈降……咱们这位豫亲王,三板斧轮完了,除了白白丢下几百具尸体,可曾撼动我灭金堡分毫?”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更蕴含着强大的自信:“打仗,靠的是坚城利械,是严明纪律,是稳扎稳打!任他花样百出,我自岿然不动!多铎这等纸上谈兵的纨绔,天克!”
这番话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士兵们看着在李渡指挥下一次次化险为夷的防线,看着城下堆积的敌军尸体,心中对这位年轻百总的信服达到了顶点。
惨烈的攻防战又持续了半夜,后金军的攻势如同撞上礁石的浪涛,虽然猛烈,却一次次被粉碎。
多铎在后方看得暴跳如雷,却也无计可施,他带来的兵力在连续的愚蠢进攻中损失惨重,士气已然濒临崩溃。
第二天清晨,持续了数日的浓雾终于开始渐渐消散,如同揭开了蒙在战场上的面纱。初升的阳光艰难地刺破云层,将金红色的光芒洒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
映入眼帘的,是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后金士兵的尸体层层叠叠,填满了壕沟,堆满了城墙根,破损的旗帜、断裂的兵器、无主的战马随处可见,暗红色的血液几乎浸透了每一寸土地,凝固后形成一片片诡异的深褐色。
“百总大人!鞑子……鞑子撤了!”负责了望的猴子声音嘶哑,却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李渡手扶垛口,极目远眺。
果然,在稀薄的晨雾中,后金军队残存的队伍正拖着蹒跚的步伐,抛弃了大量辎重和伤员,狼狈不堪地向着荒原深处退去,旗帜歪斜,队形散乱,再无来时的嚣张气焰。
“果然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见事不可为,又怕我大明援军随时可能抵达,跑得比兔子还快。”李渡心中冷笑,多铎的撤退,完全在他预料之中。
初步清点战果,此役,后金军在灭金堡下遗尸超过五百具,伤者无算。
而明军方面,也付出了阵亡近百人,几乎人人带伤的惨重代价。但堡垒,终究是守住了。
幸存下来的士兵们,虽然疲惫欲死,身上带伤,但眼神中却燃烧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经历血火淬炼后愈发坚定的光芒。
“打扫战场,优先救治我方伤员……敌人的首级,按规矩割取,登记造册。”李渡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长时间的高度紧张和激战,让他浑身肌肉酸痛无比,但精神却因这来之不易的胜利而略微松弛,“修补堡墙,加固防御,多铎虽退,边关从未真正安宁。”
…………
三日后,一匹快马带着锦州方向的命令,驰入尚未完全从战火中恢复的灭金堡。朝廷的圣旨到了,指名要召见立下大功的李渡前往锦州受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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