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子里人心惶惶,但水鬼似乎真的没了,也没再发生淹死人的事。
恐慌慢慢平息,只是水泡子那边,彻底成了禁地,白天都没人敢靠近。
胸口那枚子钱,裂口处的剧痛慢慢减轻,但那种冰冷空虚的虚弱感却挥之不去。
里面的“邻居”像条冬眠的蛇,沉寂着,偶尔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贪婪的渴求感——它在索要“食物”!
它受了重创,需要大量的阴煞怨气来恢复!
可我上哪给它找去?总不能真去刨坟吧?
这天傍晚,夕阳像个巨大的咸蛋黄,挂在荒山秃岭上。
我靠着土墙,半躺在炕上,手里拿着老孙头不知从哪弄来的半拉烤地瓜,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
胸口的闷痛减轻了不少,但那股子虚弱感还在。
“九儿,外头…有人找你。”
老孙头掀开破门帘进来,脸上表情有点古怪。
“谁?”我眼皮都没抬。
“说是…你师父的朋友…”
老孙头顿了顿,压低声音,“看着…不像人…”
我手里的烤地瓜差点掉炕上。
师父?张守一那老疯子?他还有朋友?还“不像人”?
我挣扎着坐起来。
老孙头侧身让开。
门口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大半。
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灰色旧道袍,浆洗得倒是挺干净。
头上戴着顶同样破旧的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能看到斗笠下露出的下巴,线条刚硬,胡子拉碴。
一股子混合着淡淡香烛、陈旧纸张和…某种野兽般的气息,扑面而来。
最扎眼的,是他背上斜挎着一个巨大的、鼓鼓囊囊的粗布褡裢。
褡裢的一角,露出几根扎纸人用的竹篾子尖儿。
“你就是姜九阳?”
一个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响起。
斗笠微微抬起一点,露出斗笠下一双…锐利得如同鹰隼的眼睛!
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接看到骨头缝里去!
“我是。”
我放下烤地瓜,迎上那双锐利的眼睛,心里有点打鼓。
这气场…比黑白无常还压人。
“张守一那老酒鬼…收了个好徒弟啊。”
那人声音依旧低沉,听不出喜怒,“能把百年老水鬼撕了当点心,还能惊动‘镇渊棺’…有点意思。”
镇渊棺?那黑棺材的名字?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人…知道那棺材的来历!
“前辈是?”我试探着问。
“姓柳。”
斗笠下传来简短的回应,“一个扎纸的。”
柳?扎纸的?
我脑子里电光火石般一闪!
东北五仙,柳家…蛇仙?
柳家也是扎纸行当里供奉的祖师爷之一!
传说柳家的纸扎,能通幽冥!
“柳前辈?”我赶紧想下炕行礼。
“躺着吧。”
姓柳的摆摆手,动作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利落劲儿。
他走到炕边,也不嫌脏,就着炕沿坐下。
斗笠依旧压着,看不清全貌,但那股子迫人的气势收敛了不少。
“那老酒鬼…走之前,托我照看你一下。”
他开门见山,声音低沉,“说你小子…天生就是惹祸的篓子,指不定捅出多大窟窿。让我有空…过来瞅瞅。嘿,还真让他说着了。”
他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丢到我怀里。一股浓烈的、带着药香的肉味瞬间弥漫开来。
打开一看,是几块油汪汪、酱红色的…酱驴肉?
“吃。”就一个字。
我也没客气,抓起一块就啃。
肉炖得酥烂入味,药香浓郁,吃下去感觉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胸口那股憋闷的淤塞感都似乎松快了些。好东西!
“那口‘镇渊棺’…”
我一边啃肉,一边含糊不清地问,“到底是啥玩意儿?”
柳前辈斗笠下的眼睛似乎眯了一下,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
他沉默了几息,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历史的沉重感:
“咸丰年间…长毛乱匪过境…出了个绰号‘剥皮阎罗’的魔头。那厮…不是凡人。不知从哪得了邪法…嗜食人心…尤喜少女元阴…手段残忍…屠了附近三个屯子…鸡犬不留…怨气冲天…惊动了龙虎山和朝廷镇魔司…”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段血腥的历史:“后来…是龙虎山一位辈分极高的老真人…联合镇魔司几位供奉…布下‘九幽锁龙阵’…才将那魔头重创…却无法彻底灭杀其魂…只能将其残躯…封入一口特制的‘镇魔黑棺’…又寻了这处地脉阴眼汇聚的深潭…沉棺镇之…以地脉阴气…水脉寒煞…磨灭其残魂戾气…”
咸丰…长毛乱…剥皮阎罗…镇魔黑棺…地脉阴眼…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砸在我心上!
难怪!难怪那棺材的气息如此恐怖!
里面封着的,是百年前搅动腥风血雨、需要龙虎山和镇魔司联手才能镇压的绝世凶魔!
“那…那老水鬼…”我咽了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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