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九的黄昏,京师九门的暮鼓刚敲第一通,德胜门外的官道就挤满了人。雪还没化干净,混着泥土结成冰碴,百姓们踩着冰碴往前挤,都想看看那个千里运粮回来的女钦差。
白卿瑶裹着青灰貂裘,腰间的尚方宝剑碰着玄铁令,走一步就响一下,清冷冷的。她没先回府,让车队把剩下的粮押去西仓,自己只带了听雨,骑着两匹快马,直奔城西的“一盏春”。
柳如意早倚在二楼栏杆上等她,见她进来,递过盏刚沏好的碧螺春,热气裹着茶香扑在脸上。“你要找的‘雪蟾’,在顾灵犀手里。”她声音压得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白卿瑶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雪蟾这东西,她早让柳如意查了——北境的寒毒要解,得靠它;军中的镇痛奇药“凝滞散”,也得用它当药引。如今粮道通了,北境打了胜仗,京师里却藏着股暗流:顾灵犀每月都要买十只雪蟾,没人知道用去了哪;太医院的寒毒解方丢了,线索直指她;还有人看见齐王的暗桩,总在顾府后门打转。
柳如意把个指甲盖大的蜡丸推到她面前:“昨夜从顾府药渣里捡的,剥开是雪蟾干皮,还混着断肠花粉。”白卿瑶用指尖碾开蜡丸,粉末簌簌落在桌上,她眸色沉得像夜里的雪。
当夜就下了雪霰,细得像盐,打在顾府的瓦上沙沙响。偏院的灯昏昏暗暗,顾灵犀坐在镜前,慢慢拆下鬓边的紫玉簪——簪尾竟是空的,她从怀里摸出三粒碧绿的东西,塞了进去,是雪蟾的眼珠。
“还有三天就是春宴,”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语,声音又轻又冷,“白卿瑶刚回京,肯定会去。我要她在所有人面前毒发,看她怎么辩。”
窗外的房檐上,一道黑影蜷着,凤翥营的死士早埋伏在那,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
子时刚过,白卿瑶带着听雨和柳如意,悄没声地摸进了顾府的药室。炭盆里的火还没灭,红通通的光映着墙边一排琉璃瓶,瓶里泡着雪蟾,酒液浑浊,碧绿的眼珠浮在上面,看着渗人。
案上摊着本手札,封皮写着《凝滞散秘录》,落款竟是三年前死了的太医院判。“老院判死得蹊跷,秘录却在她这,”柳如意凑到白卿瑶耳边,“顾灵犀背后肯定有人。”
白卿瑶用匕首挑开药屉最底层,摸出封火漆密信,封口盖着齐王的私印。拆开一看,就八个字:“春宴毒发,白氏必亡。”
第二天卯时,白卿瑶揣着密信,直接闯了太医院。院使慌慌张张地跪迎,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她把雪蟾干皮、断肠花粉、还有那封密信,“啪”地全扔在案上:“太医院丢的寒毒解方,跟顾府的雪蟾、齐王的信,到底有没有关系?”
院使磕着头,声音抖得不成样:“老、老院判死前,抄了两份解方,一份存在院里,另一份……不知去向。顾、顾姑娘前阵子来借过秘录,还借了三天。还有齐王的心腹太医,每个月十五,都要去顾府一趟。”
三月初三的上巳春宴,御苑里摆得热闹。曲水边上设了宴,贵人们穿着绫罗绸缎,说说笑笑。顾灵犀穿了身素白衣裙,鬓边别着朵雪线花,手里捧着个玉壶,壶里的暖酒冒着热气,酒里掺了雪蟾粉。
白卿瑶刚入席,就闻出酒香不对。她不动声色地用袖子挡着,偷偷吞了柳如意给的解药。顾灵犀端着壶过来,笑得温柔:“姐姐北行辛苦,这杯酒能祛寒,你一定要尝尝。”
白卿瑶笑着接过来,手指在壶身上轻轻一弹,酒液溅出来几滴,正好落在顾灵犀的袖口上。雪白的绸缎上,瞬间冒出几个墨绿的斑点——雪蟾毒碰了解药,立马就现形了。
皇帝驾到时,众人都跪了。白卿瑶趁机站起来,高举着玉壶:“陛下!臣女有东西要给您看!”她把壶里剩下的酒倒在雪地上,酒一沾雪,就冒起了青烟。接着,她又把雪蟾干皮、断肠花粉、还有齐王的密信,一一呈了上去。
顾灵犀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想往后退,却被锦衣卫拦住了。皇帝气得拍了桌子,让人当场搜她的身,那支藏着雪蟾眼珠的紫玉簪,还有袖袋里的毒粉,全被搜了出来。
顾灵犀跪在地上哭,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可不管怎么问,就是不肯提齐王。白卿瑶走过去,声音冷得像冰:“你以为你不说,就没人知道?太医院判是被齐王的心腹太医害死的,你拿雪蟾跟他换解方,可你不知道,春宴让你下毒,不过是他要把你当弃子。”
顾灵犀猛地抬头,眼里全是绝望,可嘴里还念叨着:“我欠他一命……我不能说……”
白卿瑶蹲下来,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她俩能听见:“你欠的,是白家三百二十七条冤魂。当年我母亲被毒杀,那毒里就有雪蟾。今日我用雪蟾揭穿你,也算替我母亲,替那些冤魂,讨个公道。”
她起身退开,锦衣卫上来,把顾灵犀拖了下去。
当夜,皇帝就下了旨:顾灵犀谋逆,交三法司会审;齐王牵涉其中,先禁足府里听候发落;太医院把雪蟾解方收回来,专门用来解北境将士的寒毒。
御苑里的春宴没散,雪却停了。白卿瑶站在一棵梅树下,指尖摸着玄铁令,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雪蟾的谜终于解开了,可她知道,这还不是结束——齐王还在,朝堂里的暗流还在,北境的仗,也还没打完。
风从御苑的高墙外吹进来,带着点春天的暖意,落在脸上,轻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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