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猎火
九月十六的卯正,龙潭围场的秋雾裹着寒气,往人骨缝里钻。
十万旌旗在雾里若隐若现,最前头那面明黄大旗上,“太子”二字被火把映得发亮。太子身披金鳞甲,每片甲叶都雕着龙纹,走动时甲片相击,叮当作响,像把碎金撒在了雪地上。
景王跟在后面,玄狐大氅的领口拢得极紧,偶尔咳嗽两声,帕子上会沾点淡红——他那寒毒,入秋就没好过。白卿瑶立在猎台左侧,凤玺的绶带缠在手腕上,尚方宝剑的剑鞘贴着掌心,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
鼓乐第三次响起时,围场深处传来猎犬的吠声。白卿瑶抬眼望了望雾蒙蒙的林子,总觉得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雾里,藏着比北境寒风更冷的东西。
二、龙鳞
九月十七的太阳总算挣出云层,猎台的积雪化了些,湿滑得很。
太子把金鳞甲的护心镜解下来,递到内侍捧着的赤龙盘里,甲片上的龙纹在日光下泛着金光,晃得人眼晕。“这甲是先帝赐的,每片鳞都沾着福气。”他笑着转了转护心镜,阳光透过甲片,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
白卿瑶站在一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她见过这金鳞甲——去年北境战事紧,太子曾把它送到军营商议,那时甲片上还留着箭痕,如今却打磨得锃亮,连点旧伤都看不见了。
景王突然咳了一声,打断了太子的话。他望着远处的雪林,声音轻飘飘的:“这围场的雪,比往年厚啊。”白卿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林子里的雾还没散,像块浸了水的黑布,沉沉地压着。
三、暗弩
九月十八的子时,雪又下了起来,落在雪林的枯枝上,簌簌作响。
白卿瑶跟着太子巡猎,刚转过一片松树林,就听见“咻”的一声——三支裹着幽蓝毒液的弩矢,正对着太子的背脊射来。她来不及多想,反手抽出腰间长枪,枪杆横在太子身后,“铛”的一声脆响,弩矢被挑飞,箭头扎进旁边的树干,溅起一串冰碴。
太子惊得后退半步,金鳞甲的肩甲撞到树干,甲片上立刻多了个凹痕。第二波弩矢又射了过来,白卿瑶旋身挡在前面,枪尖挑飞两支,另一支擦着她的胳膊过去,划破了衣料,血珠滴在雪地上,像朵突然绽开的红梅。
“戴雪狐面具的!”亲兵们喊着冲上来,白卿瑶却盯着那几个往林子里逃的黑影——他们的动作太快,不像是普通的北狄死士,倒像是……练过京营的功夫。
四、雪供
九月十九的雪狱,比往常更冷。
被擒的北狄死士被铁链锁在石柱上,脸上还戴着半截雪狐面具,嘴角挂着血沫。白卿瑶把赤龙盘里的金鳞甲片扔到他面前,甲片上还留着弩矢的划痕,“说,谁让你们来的?”
死士梗着脖子不说话,直到亲兵把烧红的烙铁凑到他面前,他才哆哆嗦嗦地开口:“那甲……只有太子能近……我们奉命……射穿护心镜……”话没说完,又开始咳血,血沫溅在甲片上,和之前的划痕混在一起。
白卿瑶用尚方宝剑的剑脊敲了敲案几,雪灯的光晃在死士脸上,“别跟我绕弯子,谁给你们的弩矢?谁指的路?”死士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突然猛地撞向石柱,血顺着石柱往下流,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正好漫过供词上的“金”字。
她蹲下身,看着那滩血,突然想起太子今早说的话——这甲片,沾着福气。可现在看来,这福气里,裹着的是刀子。
五、终雪
九月三十的拂晓,京师的雪总算停了。
三百亲兵在雪原上搜了三天,终于把剩下的北狄死士全擒了。枭首示众时,雪地上的血很快就冻住,像层暗红色的冰。白卿瑶站在承天门外,玄铁令在指尖转了个圈,上面还沾着雪林的松针。
太子的金鳞甲被送到太医院,医官说护心镜后的夹层里,藏着半张写着密令的纸条,字迹是景王的。可景王昨夜就咳得喘不过气,如今还卧在病榻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残阳把归雁的影子投在雪地上,白卿瑶望着远处的雪原,轻声念了句:“北狄未靖,山河无恙。”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她突然明白,有些比北狄更难对付的敌人,从来都藏在金鳞甲的光芒里,藏在京师的暖阁中。
城头的白字帅旗还在飘,雪地上的血痕渐渐被新雪盖住,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可白卿瑶知道,这猎场的血,这金鳞甲的伤,早被刻进了山河里,等着某个黎明,彻底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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