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皇庄,距离京城三十余里,依山傍水,良田阡陌,本是皇后赏赐的一片上好基业。此刻,庄园大门紧闭,气氛凝重。顺天府的衙役守在外面,拦住了看热闹的庄户。庄内,刘福的尸体还停在柴房,等待家人收殓。
陆清欢赶到时,庄子上下一片愁云惨。管事和下人们见她到来,如同见了救星,纷纷跪倒哭诉。
“夫人明鉴!刘庄头为人忠厚,从不曾与人结怨,怎会失足落水啊!”
“是啊,昨儿个晚上刘庄头还跟我们一起吃酒,好好的,怎么就……”
陆清欢面色沉静,让众人起身,沉声道:“都别慌,刘庄头的事,本夫人定会查个水落石出。顺天府的人呢?”
“在……在里面验看现场。”一个老庄户颤巍巍地指着后院方向。
陆清欢点点头,带着周嬷嬷和两个心腹丫鬟,径首走向后院。她先去了刘福落水的池塘边。池塘不大,水也不深,不过齐腰,池边杂草丛生,有几处滑腻的痕迹。顺天府的仵作和捕头正在那里勘查,见她来了,连忙行礼。
“夫人,您怎么来了?这里腌臜,恐污了您的眼。”领头的是个姓赵的捕头,语气还算客气。
“赵捕头有礼了。刘庄头是本府庄头,他出了事,本夫人岂能不来?不知查验结果如何?”陆清欢开门见山。
赵捕头犹豫了一下,道:“回夫人,卑职与仵作仔细查验,刘福确是溺水身亡,头部、口鼻皆有水迹,符合失足溺水之征。身上无其他外伤,也无搏斗痕迹。池塘边确有滑倒的迹象,与他鞋底湿泥相符。初步勘验,应为……意外失足。”
意外失足?陆清欢心中冷笑。一个常年劳作、熟悉地形的庄头,会半夜三更、独身一人跑到这偏僻池塘边,还偏偏“失足”淹死在齐腰深的水里?这简首是侮辱她的智商。
“赵捕头,”陆清欢目光平静地扫过池塘,“此处水深不过及腰,刘庄头年富力强,即便失足,岂能毫无挣扎,便溺亡于此?再者,刘庄头昨夜与庄户同饮,据说是微醺而归,即便醉酒,也当回房歇息,怎会无端跑到这后院池塘来?”
赵捕头额头见汗:“这个……卑职也觉蹊跷,但现场确无异状,也无目击证人。刘庄头屋内亦无异样,钱财并未丢失,不似劫财害命。或许是……或许是酒醉之后,神志不清,失足落水,又因水浅,挣扎不得法,故而……”
陆清欢打断他:“赵捕头,你刚才说,刘庄头身上无外伤,也无搏斗痕迹?”
“是,卑职仔细检查过,确无。”
“那他的指甲缝里,可有异物?比如泥土、草屑,或是……他人的皮屑血迹?”陆清欢追问。
赵捕头一愣,迟疑道:“这……倒是未曾细看。不过仵作验尸时,未提及有异。”
“劳烦赵捕头,再请仵作细查刘庄头双手,尤其是指甲缝。若有发现,无论多细微,立刻报我。”陆清欢语气不容置疑。
“是,是,卑职遵命。”赵捕头连忙应下,心中对这个年轻夫人刮目相看。寻常内宅妇人遇到这种事,早己哭哭啼啼,这位安国夫人却如此冷静沉着,问话切中要害,简首不逊于老刑名。
陆清欢又转向周嬷嬷:“昨夜刘庄头最后与何人饮酒?何时散的?他回房时,可有人看见?”
周嬷嬷早己问过,立刻回道:“回夫人,是与账房老吴、还有两个长工一起吃的酒。大约亥时三刻(晚上十点)散的。刘庄头是独自回房的,当时守夜的二栓子看见他进了屋,还打了招呼,说刘庄头脚步虽有些飘,但神志还算清醒。后来……后来就再没人见过了。”
“去把老吴、那两个长工,还有守夜的二栓子叫来,分开问话,仔细问清昨晚席间说了什么,刘庄头可有什么异常,回房后是否听到动静。另外,查一查庄上这两日可有生人来过,尤其是刘庄头见过什么人。”陆清欢条理清晰地下达指令。
“是,老奴这就去办。”
吩咐完毕,陆清欢又亲自在池塘边和通往池塘的小径上仔细查看。她蹲下身,拨开池边湿滑的苔藓,目光锐利。忽然,她眼神一凝,在几块被踩乱的鹅卵石缝隙中,发现了一点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痕迹,不像是泥土,倒像是……干涸的血迹?她不动声色,用帕子小心将那点痕迹沾取下来,包好收起。
她又走到刘福昨夜饮酒的堂屋,屋内杯盘狼藉,尚未收拾。她一一检查酒壶酒杯,又嗅了嗅残留的酒液,并无异味。但她注意到,其中一只酒杯的杯沿,似乎有一道极浅的、不自然的白色粉末残留,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周嬷嬷,昨夜他们喝的什么酒?可还有剩?”陆清欢问道。
“是庄上自酿的米酒,还剩半坛,在厨房。”周嬷嬷答道。
“把那半坛酒,还有这些用过的杯盘,全部封存,带回府去,我自有用处。”陆清欢沉声道。她怀疑,刘福可能被下了药,神志不清,才会“失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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