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晦气!快滚快滚!”检查的官兵似乎被这突发情况打乱了节奏,又或许是嫌这车货物实在恶臭难当,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谢谢军爷!谢谢军爷!”管事连声道谢,催促着车夫赶紧驾车。
车子再次吱呀启动,缓缓驶出了城门。当那种特殊的、属于城门的空旷回响传来时,陆清欢知道,她出来了!她逃出了那座吃人的皇城!
巨大的 relief 过后,是更深的虚脱和茫然。出来了,然后呢?落霞镇,徐记铁匠铺,徐大锤……那里是安全港,还是另一个陷阱?
车子在官道上颠簸前行,远离了京城的喧嚣。陆清欢在恶臭和憋闷中,努力保持着清醒。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再次停下,似乎是到了某个歇脚点。
“老栓头,就这里卸了吧,前头有河,把这些破烂扔河里去,免得招苍蝇。”管事的声音传来。
“好嘞!”是那个接应苦力,老栓头的声音。
接着,陆清欢感觉到自己所在的麻袋被拖拽,移动,然后“噗通”一声,被扔进了水里!冰凉的河水瞬间浸透麻袋,涌入她的口鼻!
她心中大骇,拼命挣扎,好在麻袋口扎得并不十分紧,她在水中奋力撕扯,终于钻出了水面,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原来是一条不算太深的河沟,车子停在岸边,那管事和其他苦力正在将车上的破烂往河里扔,显然是要处理掉这些“垃圾”。
老栓头站在岸边,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过身,若无其事地继续干活。
陆清欢会意,趁着其他人不注意,顺着河水向下游漂了一段,然后奋力爬上岸,躲进了岸边的芦苇丛中。她浑身湿透,冰冷刺骨,脸上身上的伪装被河水冲掉大半,露出原本苍白的肤色,狼狈不堪。
但至少,她暂时安全了,也摆脱了那令人作呕的垃圾车。
她拧了拧湿透的衣裙,辨认了一下方向。这里应该是京城南郊,距离落霞镇还有三十里。她必须尽快赶到那里。
没有时间休息,陆清欢拖着疲惫冰冷的身躯,沿着官道旁的田埂,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南走去。她不敢走大路,只能尽量在田野和树林的边缘穿行。湿衣服贴在身上,被风一吹,冷得她牙齿打颤。腹中饥饿,双腿如同灌了铅。
但她不敢停。追兵可能随时会来。皇后的势力,绝不会因为她出了城就放过她。
日头渐渐偏西,陆清欢又累又饿,几乎到了极限。她在一个废弃的瓜棚里找到几个干瘪的野瓜,胡乱啃了几口,又喝了几口沟渠里还算清澈的水,才觉得恢复了些力气。
她望着西边如血的残阳,心中一片苍凉。一天前,她还是风光无限的“安国夫人”,一日之间,便沦为亡命天涯的逃犯,在这荒郊野外,与野狗争食,朝不保夕。
慕容瑾,你现在怎么样了?是否也身处险境?可知我己逃出生天,正朝着你安排(或许是别人安排的)的避难所而去?
她握紧了袖中那枚己被河水浸湿、却依旧冰凉的“安国”印章。这是她身份的象征,也是她与过去唯一的联系。她不能丢。
夜幕降临,旷野中风声呼啸,如同鬼哭。陆清欢又冷又怕,却不敢生火,只能蜷缩在一个背风的土坡下,听着远处隐约的狼嚎,瑟瑟发抖地等待天明。
这一夜,格外漫长。她不敢合眼,脑海中反复回想着自淑妃死后的每一幕,每一个细节,试图理清这团乱麻。是谁伪造血书?谁杀了淑妃和香菱?谁泄露了慈云庵的消息?那个蒙面道姑是谁?徐大锤又是何人?慕容瑾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无数疑问,没有答案。她只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必须查明真相,必须……回到他身边。
天边泛起第一缕曙光时,陆清欢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向南。她的脚步踉跄,眼神却异常坚定。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前方出现一个小镇的轮廓。炊烟袅袅,鸡犬相闻,一派宁静的田园景象。镇口歪歪斜斜的木牌上,写着三个模糊的字:落霞镇。
终于到了。
陆清欢精神一振,强撑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小镇。镇子不大,只有一条主街,两旁是些低矮的店铺和民居。她按照蒙面道姑的指示,寻找镇东头的“徐记铁匠铺”。
很快,她在街尾看到了一个挂着破旧招牌的铁匠铺,炉火己熄,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满脸络腮胡的中年汉子,正光着膀子,在铺子前叮叮当当地敲打着一把锄头,火星西溅。
应该就是徐大锤了。
陆清欢定了定神,走上前去,在铁砧的敲击声间隙,用干涩沙哑的声音,低声道:“徐师傅,故人托我送块生铁。”
敲打声戛然而止。徐大锤抬起头,一双精光内敛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在她狼狈的衣着和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放下铁锤,用搭在肩上的汗巾擦了擦手,声音粗嘎:“生铁没有,只有熟铁。要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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