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杨峻荣大笑起来,笑声里有释然,也有疯狂:“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浩彣,你真是个疯子!”
“你才是疯子,杰伦是你介绍认识的。”
“对对对,我们都是疯子。”他的声音兴奋起来,“那你同意做了?”
“做。而且要做得彻底。”我认真地说,“杨总,这张专辑不要想市场,不要想主流,就让他彻底释放。预算不够就加,时间不够就延。我要的不是一张安全的专辑,是一颗炸弹。”
“明白!”杨峻荣顿了顿,“不过浩彣,有个问题。阿尔法音乐那边……有些股东听了Demo,说这根本不是音乐,是胡闹。他们想让我换歌。”
“告诉他们,”我的声音冷下来,“要么按周杰伦的意思做,要么取消合作,以后共荣的所有发行工作都没他们的事了。”
又是几秒沉默。然后杨峻荣说:“浩彣,你知道你这句话值多少钱吗?”
“不知道,也不在乎。”我说,“我在乎的是,十年后人们回头看2000年的华语乐坛,会记住什么。我希望他们记住,这一年有人敢做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挂了电话,我打开第二个包裹。
何西寄来的,是一盒磁带和几页手写的信。
磁带标签上写着:“黄土巡演·西安现场实录,2000.5.28”。我把磁带放进录音机,按下播放键。
先是一阵嘈杂的环境音——观众的交谈声,椅子的挪动声,调试乐器的声音。然后是何西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有些失真但很真实:“大家晚上好。我是何西。感谢你们来听我唱歌。”
掌声,不太热烈,但真诚。
吉他声响起,简单的几个和弦。何西开始唱《黄土》专辑里的歌。
他的声音很粗,像砂纸,像风刮过黄土高原的沟壑。没有技巧,只有感情。
唱到那句“我们像野草,在楼群的缝隙里,挣扎着一寸光”时,台下有人跟着哼唱,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全场大合唱。
现场录制的音质很差,杂音很多,但那种生命力透过劣质的录音设备扑面而来。
你能听见何西唱到高音时的轻微破音,听见观众在副歌时的呼吸声,听见吉他弦震动时发出的嗡嗡余音。
这才是音乐最原始的样子——不是录音棚里精心修饰的完美,而是活生生的,有汗味,有体温,有不完美的真实。
磁带放完,我展开信纸。何西的字写得很大,笔画粗重,像他的人一样:
“田总,见信好。
巡演走了一个月,西安、兰州、银川、延安,最后又回到西安。
每场人都不多,最多的一场三百人,最少的一场五十人。但来的人都是真想听歌的,安静地听,用力地鼓掌。
在延安那场,有个六十多岁的老汉听完歌来找我,说我的《北方的麦田》让他想起年轻时候,想起生产队,想起那些苦日子里的一点甜。
他说现在日子好了,反而不知道什么是苦什么是甜了。我不知该说什么,就给他敬了根烟。
钱没赚多少,场租、路费、住宿,勉强打平。
但我觉得值。至少有人听了,有人记住了。
你让我找的‘根’,我好像找到了一点。
不是在音乐学院里,是在这些黄土坡上,在这些普通人的眼睛里。
他们听我唱歌时,眼神里有种东西——不是追星的狂热,是‘我懂你’的默契。
谢谢你给我继续唱下去的信心。
我会继续唱,唱到唱不动为止。
另:王斐给我打电话了,说她接了电视剧主题曲。我说好啊,你要成电视明星了。她笑了,说还是唱歌踏实。我觉得她状态不错。
保重身体。
何西 2000.5.30”
我把信折好,小心放回信封。
何西的路走得慢,走得苦,但走得扎实。
在这个追求速成的时代,他选择了一条最难的路——做小众的,地下的,不被主流看见的音乐。
但正是这样的音乐,才能沉淀下来,成为时代的注脚。
第三个包裹,国际快件。
我拆开,里面是一张卡片和一盒录像带。
卡片是手绘的,画着一个女孩坐在窗边,窗外是星空。
背面用英文写着:“Howard,这是我在治疗中心画的。医生说画画能帮助表达。我想告诉你,我正在学习说‘不’。虽然很难,但我在学。谢谢你让我知道,我有权利说不。Britney.”
录像带标签上写着:“Therapy Session, Private”(私人治疗周期)。
我犹豫了一下,把录像带放进播放机。
画面跳出来,是布兰妮坐在一间简单的房间里,面对着一个中年女心理医生。
她穿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素颜,金发随意地披在肩上。这和MV里那个光彩夺目的偶像判若两人。
“Britney,今天想聊什么?”医生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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