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6月5日,下午两点。
上海浦东香格里拉酒店的会议室,冷气开得很足,但六月的湿热还是从窗缝里渗进来,和室内人造的冷混合成一种粘稠的体感。
长条会议桌上,八个茶杯冒出袅袅热气,在空调出风口的气流中扭曲变形。窗外是黄浦江,货轮拖着长长的航迹,像钝刀划过绸缎。
长条会议桌两侧坐了八个人。我坐在一端,左手边是高军、赵振、王工——星海文化北京的核心铁三角。右手边是杨峻荣、李宗盛、还有从香港赶来的周生——共荣音乐的合伙人团队。桌尾坐着陈健添,红星生产社的老板,也是我在音乐圈的引路人。
八个人,八个茶杯,八份摊开的文件。文件标题统一为:《星海系组织架构与业务边界梳理(2000年6月版)》。
“开始之前,”我开口,声音在空调的嗡鸣中显得格外清晰,“我想请各位先看看这张图。”
我按下遥控器,投影幕布上出现一张复杂的组织架构图。线条交错,方框嵌套,箭头指向四面八方。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眯起眼睛,试图理解这张图的含义。
“这是我们目前所有商业实体的关系图。”我站起身,走到幕布前,拿起激光笔,“我知道,包括在座的各位,可能都对这张图感到困惑——包括我自己。”
有人轻轻笑了,紧张的气氛松动了一点。
“所以今天这个会,只有一个目的:把这张图理清。”红色的激光点落在最顶端的方框上,“我们从这里开始——星海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注册地北京,成立时间1996年春,注册资本五百万人民币。我是控股股东,占股67%,高军、赵振、王工各占5%的干股,剩余18%为员工期权池。”
激光点下移,分出三条主线。
“第一条线,内容制作与艺人经纪。”我指向左侧分支,“这里衍生出两个实体。第一个,星海文化(北京)有限公司,这是我们的内容孵化器。何西、王斐的合约在这里,原创音乐人扶持计划在这里,未来所有从零开始孵化的艺人和项目都在这里。”
激光点在“星海文化(北京)”上停留:“这个公司的定位很明确:赔钱。至少在三年内,我们不指望它盈利。它的任务是发现人才,培养人才,给人才成长的空间和时间。高军兼任总经理,但实际运营由专业的A&R团队负责,由现有的国内版权收入(音乐+书籍)维系。”
高军点头,在笔记本上记录。
“第二个,”激光点移到旁边,“共荣音乐有限公司。1998年在香港注册,由我、李宗盛老师、杨峻荣老师共同出资成立。这个公司的定位是:华语音乐,共同繁荣,共同赚钱。但不是赚快钱,是赚长久的钱。”
我看向李宗盛和杨峻荣:“共荣音乐的核心资产是什么?不是钱,不是设备,是两位老师在华语音乐圈三十年的积累——人脉、眼光、制作能力。所以我们用这个公司做什么?做成熟艺人的经纪,做两岸三地的发行,做音乐版权的运营。”
李宗盛推了推眼镜:“浩彣,你说清楚点,共荣和星海北京的区别。”
“简单说,”我转向他,“星海北京是幼儿园,共荣音乐是大学。一个艺人先在星海北京孵化,证明了自己的潜力和独特性后,如果适合商业化运营,就转到共荣。周杰伦就是个例子——他在阿尔法音乐被发现,但我们通过星海投资他,用共荣的资源和经验帮他做专辑,用共荣的渠道帮他发行。”
杨峻荣接话:“所以共荣是专业化的商业平台,星海北京是实验性的创作基地。”
“对。”我点头,“但两者不是割裂的。星海北京发现的好苗子,优先输送给共荣。共荣赚到的钱,一部分反哺星海北京的孵化工作。这是个闭环。”
激光点回到顶端,移向第二条主线。
“第二条线,国际业务。”我指向中间的方框,“Aurora Music,源自1997年两首歌曲的国际化试水,注册地在美国。这是个纯资本运作的平台,不养团队,不设办公室,只有一个银行账户和一套法律文件。”
李宗盛抬起头:“这个公司的意义是?”
“防火墙,也是跳板。”我说,“所有国际业务——比如《Genesis》专辑的全球发行,比如和Jive唱片的合作,比如将来可能的好莱坞电影配乐——全部以Aurora Music的名义进行。为什么?因为国际游戏有国际游戏的规则。用离岸公司操作,法律更灵活,税务更优化,最重要的是——如果出了问题,不会直接影响国内的实体。”
“那Aurora Music和国内实体的关系?”杨峻荣追问。
“现有架构是由开曼群岛‘Starry Sea Group’(星海集团)100%控股维京群岛的‘Aurora Tech Holdings Ltd.’(极光科技控股);然后再100%控股Aurora Music。它与星海文化签订了一系列服务协议。”我解释,“比如《Genesis》的制作,实际上是星海文化的团队完成的,但Aurora Music支付制作费。这样一来,国际收入进入Aurora Music,国内团队通过服务费获得收益,既合规,又实现了资金的跨境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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