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时,南京正下着小雨。
铅灰色的云层低垂,雨丝斜斜地打在舷窗上,把机场跑道的光晕晕染成一片模糊的黄。陈锋靠在座椅里,看着窗外这座熟悉的城市——他来过三次,第一次是小学时的夏令营,第二次是高中历史研学,第三次……是觉醒心灯后,随墨渊先生来这里拜访一位隐居的抗战老兵修士。
每次来,感觉都不一样。
“地面温度十六摄氏度,湿度百分之八十五。”张承影的声音从前排传来。他已经换上了便装——黑色夹克,工装裤,背着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登山包。但陈锋知道,那包里是拆解状态的“百工”系统和至少二十种战术装备。
“天气对能量监测有影响吗?”陈锋问。
“有,但不大。”张承影调出腕表上的虚拟屏幕,“雨水会散射灵能波动,但也会让某些‘脏东西’更容易显形。比如怨气凝结的阴雾,在潮湿空气中会更明显。”
坐在陈锋旁边的无法睁开眼睛。从上飞机开始,他就一直在闭目调息,手里捻着那串念珠。
“感觉到了吗?”陈锋轻声问。
无法点头,脸色不太好:“很‘沉’。这座城市……像一块浸透了血的棉布,晾了三百年都没晾干。现在有人在往上面浇新的血。”
他的比喻很糙,但陈锋听懂了。
另一侧的座位上,哈桑抱紧怀里的卷轴筒。年轻人第一次参与这种级别的任务,紧张显而易见。柳青璇坐在他旁边,正用平板电脑查看南京市区的三维地图——那是出发前龙组提供的,标注了所有已知的历史遗迹、墓葬区和近十年的异常能量波动点。
“根据情报,‘九渊解锁’在南京的节点有三个可能位置。”柳青璇放大地图,“一是江东门纪念馆旧址及周边,那里是当年屠杀的主要发生地之一,怨气积淀最深。二是紫金山南麓,那里有六朝古墓群,地脉复杂。三是下关码头沿江一带,水路通达,便于布置大型法阵。”
她抬头看向陈锋:“你的意见?”
陈锋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识海中的心灯缓缓旋转。灯焰中,那抹代表着始皇“统御”的暗金色流转不息,但此刻,他尝试调用的是另一部分——那份来自大禹传承的、对“水”与“地”的感应。
南京是长江下游的重要节点,水系纵横,地势起伏。如果敌人要在这里制造大规模的怨气爆发,必然会选择一个能最大限度调动水脉和地脉能量的位置。
“下关。”陈锋睁开眼,“码头区域水道交汇,而且靠近长江主航道。如果要布置覆盖全城的怨气扩散阵,那里是最好的起点——怨气可以顺着江风和水汽快速蔓延。况且……”
他顿了顿:“1937年12月,下关码头是日军主要登陆和屠杀地点之一。那里沉淀的怨,不会比江东门少。”
张承影调出下关区域的详细地图:“同意。而且从战术角度看,码头区域建筑密集,巷道复杂,既有足够的纵深布置陷阱,又有水路可以快速撤离或运送物资。如果是猩红议会或幽冥殿,他们会喜欢这个地方。”
“那就先去下关。”陈锋做了决定,“但要小心。敌人肯定知道我们会来,那里大概率已经布置好了‘欢迎仪式’。”
飞机缓缓停稳。舱门打开,湿冷的空气涌了进来,带着长江水特有的腥气和城市尘埃的味道。
下关码头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
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大规模改造,让这里变成了现代化的货运码头和滨江观光区。水泥堤岸取代了木制栈桥,集装箱起重机像钢铁巨人般耸立,只有岸边几栋刻意保留的民国风格老建筑,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的历史。
四人小组扮作游客,沿着江堤慢慢走着。张承影的腕表在持续扫描周围的能量波动,无法的灵觉全开,哈桑的卷轴筒虽然没打开,但他口袋里揣着一支特制的毛笔——笔杆是中空的,里面灌了他的血,必要时可以随时作画。
陈锋走在最前面,看似随意,但每一步都在感知脚下的土地和空气中的水汽。
雨渐渐停了,但江面上的雾气浓了起来。那是正常的江雾,可在无法眼中,雾气的颜色不太对劲——正常的江雾是灰白色,眼前这片雾,边缘泛着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暗红。
“雾里有东西。”无法低声说,“很淡的血煞气,像是……被稀释过的怨念。有人在用雾气做载体,散布怨气。”
“能追踪源头吗?”张承影问。
无法闭上眼睛,几秒后指向码头西侧:“那边,三百米左右。有个废弃的仓库区,上世纪八十年代建的,现在基本荒废了。怨气的浓度在那里最高。”
“走。”
仓库区被锈蚀的铁丝网围着,大门上的锁早已被撬开。里面是七八栋红砖砌成的老旧仓库,墙皮斑驳,窗户破碎,地面杂草丛生。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铁锈味,但在无法的感知里,这里还混杂着另一种味道——陈旧的血腥味,以及某种……菊花腐烂的甜腻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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