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哀鸣。
血菊夫人悬浮于半空,九条由血浆与菊花瓣凝成的触手在身后缓缓舞动。她周身散发出的威压不再是之前那种单纯的、属于修行者的“气场”,而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邪恶的、仿佛来自深渊本身的“存在感”。这种存在感强行扭曲了周围的物理规则,光线在她身边弯折,声音传播变得迟缓,连重力都似乎失去了标准方向。
“伪丹境……”张承影的声音从几乎要散架的外骨骼头盔下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不,是强行将‘神性’、‘怨力’、‘邪术修为’三者糅合,模拟出的……‘邪婴雏形’。能量读数对标西方体系的S-级,但本质更污秽,更接近……某种高维存在的劣化投影。”
他的“百工”系统在超负荷运转,试图解析这超越常识的力量形态。道家体系讲求纯粹与升华,金丹凝练,元婴出窍,每一步都需契合天道。而眼前的血菊夫人,走的却是掠夺、污染、强行拼凑的邪路。但不可否认,这种“拼凑”出来的力量,在单纯的破坏力上,已然触摸到了元婴(S级)的门槛。
而他们这边,秦斌顾问是金丹中期,但此刻不在此地。林飞月道长是金丹初期,同样在别处执行任务。在场的最高战力,原本是陈锋的筑基大圆满。至于张承影自己,墨家机关术配合兵家战法,实战约等于筑基后期。无法的佛法与灵觉特殊,但修为也只堪堪筑基中期。柳青璇精于医道,战力可忽略。哈桑更是纯粹的辅助。
巨大的断层。
“感觉到了吗?”血菊夫人舔了舔嘴唇,露出享受的表情,“这就是触摸更高层次的感觉……虽然只是借来的、污秽的、临时的,但碾压你们这些蝼蚁,足够了。”
她甚至不再需要刻意释放威压,仅仅是存在本身,就让柳青璇呕血昏厥,哈桑彻底失去意识,张承影的外骨骼系统濒临崩解。无法被血脉抽取折磨得奄奄一息,连痛苦的呻吟都发不出。
陈锋是唯一还站着的人。
但他站得很辛苦。双腿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五脏六腑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攥紧、揉搓。识海中的心灯疯狂旋转,靛青与暗金色的火焰竭力对抗着外界那无所不在的污染性压迫。他就像暴风雨海上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下一个浪头拍得粉身碎骨。
筑基对“伪婴”,差距不是技巧、意志或者传承高位阶能够弥补的。这是生命层次和能量总量的绝对碾压。
“还在硬撑?”血菊夫人轻笑,一条触手随意甩出,速度快到超越视觉捕捉的极限。
陈锋甚至没看到攻击轨迹,只觉左肩一凉,随即传来钻心蚀骨的剧痛!低头看去,左肩出现一个前后通透的血洞,边缘的血肉不是被撕裂,而是像被强酸腐蚀般溶解、消失!更可怕的是,伤口处残留的暗红色能量像有生命的毒虫,疯狂向体内钻去,所过之处经脉枯萎,真气凝滞!
“呃啊——!”陈锋闷哼一声,单膝跪地,用右手死死按住左肩伤口,心灯之力与定海真意全力涌出,与那入侵的邪力对抗。但这分心对抗的瞬间,外界的压力如同山崩海啸般再次增强,他“哇”地喷出一口黑血,里面混杂着内脏的碎片。
“陈大哥!!”无法目眦欲裂,但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看,多脆弱。”血菊夫人飘到陈锋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那点所谓的‘薪火’,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有什么用?照亮自己可悲的结局吗?”
她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点暗红色的、不断扭曲跳动的光点,对准了陈锋的眉心:“放心,我不会马上杀你。我要抽了这小和尚的血脉,再用你的‘薪火’做油灯,点燃这片土地的怨恨……那场面,一定很美。”
死亡的阴影,冰冷地笼罩下来。
陈锋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身体在崩溃,真气在涣散,心灯的火焰也在那恐怖的威压下摇曳欲灭。
要死了吗?
死在这里?
死在南京?
这个念头,像一颗火星,落入了干涸的、浸满历史血泪的心田。
南京。
1937年12月。
冰冷的江水,猩红的土地,绝望的哭喊,兽性的狞笑……那些他曾在历史资料中看过、在幸存者口中听过、在无法的灵觉中共感过的碎片画面,此刻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三十万。
不是一个冰冷的数字。是三十万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三十万个破碎的家庭,三十万份戛然而止的人生,三十万缕无法安息的冤魂。
八十五年过去了,他们的血早已渗入这片土地的深处,他们的哭喊早已化作风中的呜咽。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消失。
那就是“不甘”。
是不甘于无辜惨死,不甘于家园被毁,不甘于文明被践踏,不甘于……被遗忘。
这份跨越了八十多年的、属于整个民族的、沉甸甸的“不甘”,此刻,与陈锋识海深处那盏“薪火”,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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