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落下。键盘敲击声在寂静的书房中清脆地回响。
【请勿投喂诡异生物】
这行字出现在空白的文档上,如同一个宿命的烙印,一个莫比乌斯环的起点。他(那个曾是作者、墟、李默的融合意识)凝视着这行字,感受到的不是创作的开始,而是一种归位。仿佛宇宙的指针被拨回原点,但所有的刻度都已刻满了绵延亿万年的记忆。
几乎在文字显现的瞬间,书房的空间开始波动。不是崩溃式的撕裂,而是如同水中的倒影被涟漪搅动。墙壁、书桌、窗外的夜景,一切熟悉的景物都变得透明、重叠。他看到了无数个“塞勒姆安宁疗养院”的影像叠加在一起:有他最初设定的那个哥特式阴森建筑,有“墟”所见的规则聚合体,有在叙事崩溃中扭曲变异的恐怖结构,甚至还有更古老的、如同史诗废墟般的版本。所有这些影像,如同被无形之手揉捏,开始融合、重构。
与此同时,他自身的形态也在剧变。属于“李默”的脆弱人形,属于“作者”的疲惫灵体,属于“墟”的规则星璇,以及那弥散在叙事连续体中的无形意识,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收束、压缩、重塑。
过程没有痛苦,只有一种深刻的、注定的完成感。
当波动平息,他站在了一条熟悉的、弥漫着消毒水与陈旧香料气味的走廊里。脚下是磨损的绿色地毯,墙壁是暗沉的绿色,老旧的日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光线忽明忽灭。
他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着浆洗得发硬的白色护工服。口袋里揣着一本薄薄的、封面冰冷的《员工守则》。他是李默,那个刚刚入职,对一切都感到恐惧和困惑的应届毕业生。
但他也是知晓一切的“墟”。
他是带着完整剧本和最终权限,重新登上舞台的演员。
记忆没有消失,只是被压缩成了某种元认知背景。他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知道每一个“收容物”的本质,知道霍华德主任、小美、老张他们背后隐藏的宇宙级真相,也知道那个潜在的、可能存在的“上位作者”或“图书馆管理员”。他甚至能模糊感知到,这个刚刚重构的“疗养院”叙事泡,其结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脆弱和自反,仿佛一个吹得过大、随时会破裂的肥皂泡,其薄膜上倒映着无数其他叙事层面的光影。
“这就是……代价吗?”他(李默/墟)心中默念。为了维持叙事连续体的存在,必须有一个“故事”作为锚点。而他们这个纠缠了所有因果、蕴含了所有可能性的循环,被选中作为这个“锚”。每一次循环,既是重复,也是加深。如同用匕首反复雕刻同一个伤口,直到痕迹深可见骨,成为存在本身不可磨灭的印记。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平静而漠然,像是系统提示音,又像是他自己的心声:
【叙事奇点已激活。】
【当前循环:Omega + 1。】
【任务:维持‘塞勒姆’叙事节点的稳定性,直至下一次‘观测’或‘干预’到来。】
【警告:本次循环稳定性阈值极低。任何认知偏差或规则违背,均可能导致叙事结构彻底解构,融入背景混沌。】
这时,走廊尽头的一扇门打开了,霍华德主任那蜡像般的身影出现,用毫无起伏的语调说:“李默,你迟到了。今天是你的第一天,不要让我失望。101房和207房需要例行安抚。守则都记住了吗?”
李默看着霍华德。在他此刻的视野里,霍华德不再是一个简单的NPC或议会仆从。他是一团高度复杂的、由忠诚协议、恐惧代码、以及一丝被压抑的、对“牧羊人”本质的潜在认知所构成的叙事聚合体。李默能看到他行为背后的所有叙事线,如同看到提线木偶身上的所有丝线。
“是的,主任。我记得。”李默回答道,声音平静,没有丝毫新人的怯懦。他不仅记住了守则,还记住了守则背后所有的真相、所有的轮回、所有的荒谬。
霍华德主任似乎愣了一下,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疑惑,但随即被程序化的冷漠覆盖。“很好。开始工作吧。”他转身离开,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带着一种被设定好的节奏。
李默(墟)没有立刻行动。他伸出手,轻轻触碰着身旁冰冷的、微微搏动的墙壁。在他的感知中,这不仅仅是墙壁。它是这个叙事泡的边界,是隔绝内外混沌的薄膜,也是……一面能模糊映照出“外界”的镜子。他集中意志,那源自“墟”的、对规则的本质洞察力微微涌动。
墙壁的质感发生了变化,变得略微透明。透过墙壁,他看到的不是砖石或结构,而是一片无法形容的、由流动的原始叙事能量和混沌意向构成的“海洋”。而在那混沌的深处,似乎有……巨大的、沉默的阴影在缓缓移动。是其他的叙事泡?是“上位作者”无意识的思维碎片?还是……更难以名状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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