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两点,忘川事务所的会客区。
陈静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
她穿着黑色的羊毛外套——为女儿守丧的衣着,但脸上的表情比一周前多了些说不清的东西。
不是释然,不是解脱,而是一种近乎破碎的平静,仿佛所有的眼泪都在无人知晓的深夜里流干了。
陆星辰将一份装订好的调查报告轻轻推到她面前。
“陈女士,陈婉的案子,所有法律程序已经走完。警方将以故意杀人罪起诉清道夫(虽然他已经死亡),并会将案件与‘业火’组织的关联写入卷宗。您的女儿……终于可以安息了。”
陈静没有立刻去看那份报告。她的手指摩挲着杯壁,许久,才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
“陆顾问,墨幽小姐……我能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请说。”
“小婉她……”陈静抬起头,眼中又浮起水光,“她死的时候,痛苦吗?”
这个问题让空气凝滞了几秒。
墨幽从窗边转过身,阳光在她身后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她走到陈静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平视着这位母亲的眼睛:
“物理上的痛苦很短暂。药物起作用很快。”
她没有说谎,但也没有说全——记忆被篡改、认知被撕裂的痛苦,远比肉体的痛苦更漫长。
陈静似乎听懂了言外之意。
她闭上眼睛,两行泪从眼角滑落,但嘴角却微微上扬,形成一个悲伤到极致的奇怪表情。
“那就好……那就好……”
她重复着,然后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
“其实,小婉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
陆星辰和墨幽都没有表现出惊讶——早在陈静提到“家族有预知梦传闻”时,他们就有了隐约的猜测。
陈静从随身的手提包里取出一个老旧的皮质钱包,从夹层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女性,面容有七八分相似,都笑得灿烂。
其中一个明显是年轻时的陈静,另一个则更瘦削些,眼神温柔中带着忧郁。
“这是我姐姐,陈雅。”陈静抚摸着照片,“小婉是她的女儿。二十三年前,姐姐和姐夫在去外地谈生意的路上遭遇车祸……两人都没救回来。小婉当时才三岁。”
她停顿了很久,仿佛需要积蓄力量才能继续说下去。
“姐姐临终前,握着我的手说了很多奇怪的话。她说……她们这一支的女性,有时候会‘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她说她从小就经常做预知梦——不是清晰的预言,更像是一种……感觉。比如梦见教室的吊扇掉下来,第二天学校就真的通知检查所有吊扇;梦见邻居家的小狗走丢,隔天那只狗就真的不见了。”
陈静的声音开始颤抖:
“姐姐说,这种能力很可怕。你分不清哪些是预感,哪些是胡思乱想。你会开始怀疑自己的每一个念头,每一个决定。她说她很庆幸小婉还小,还没显露出这种迹象……但她担心,万一小婉长大了也……”
她说不下去了,捂住脸,肩膀微微耸动。
墨幽静静地等待着。陆星辰递过去一盒纸巾。
几分钟后,陈静才重新平静下来,但声音已经沙哑:
“姐姐让我答应她两件事。第一,永远不要告诉小婉她的真实身世——除非她自己察觉到了什么异常。第二,如果小婉将来真的开始做那种梦,或者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一定要带她远离任何声称能‘帮助’她的人。”
她的眼神变得空洞:
“姐姐说,她年轻时曾经被一个‘心理导师’找上门,对方说她有特殊的感知天赋,可以‘开发’和‘引导’。姐姐去参加过几次所谓的‘潜能激发课程’,但回来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她说那个导师的眼睛,看人时像在看一件物品,一件……实验材料。”
陆星辰和墨幽交换了一个眼神。
业火的狩猎模式,几十年都没有变过。
“您遵守了承诺吗?”墨幽轻声问。
“我一直守着。”陈静点头,“小婉小时候很普通,和别的孩子没什么两样。直到她六岁那年……”
她顿了顿,陷入回忆:
“那年我母亲——小婉的外婆,在楼梯上滑倒摔伤了腿。事故发生前一天,小婉突然在饭桌上说:‘外婆明天要摔跤了。’我们都当是小孩子乱说话,没在意。结果第二天,真的就……”
“后来还有类似的事吗?”
“没有了。”
陈静摇头,“就那一次。之后我再也没听她提起过任何预知性的梦或感觉。我以为姐姐的能力没有遗传给她,或者……那次只是巧合。”
她苦笑着:“现在想来,可能小婉早就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同,但她害怕。害怕被当成怪物,害怕我知道真相后会像姐姐说的那样,带她去见那些‘能帮助她的人’。所以她选择了沉默,选择了……假装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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