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录在掌心发出细微响动，我转身走向主殿。那纸页边缘的灰痕未散，李玄二字压在心头。此人申报为南方废宗遗徒，录入时间却是子时，风灵已歇，值夜文书独自登记，不合常理。更关键的是，李元此前失踪，与这李玄仅差一字，若非巧合，便是刻意伪装。
我步入殿中，未唤任何人。指尖轻点案台，一道紫气无声流转，触地即隐。这是紫霄阁情报司的紧急传讯阵，只连专属探子。片刻后，一道黑影自殿角浮现，单膝跪地。
“影七。”
“属下在。”
“南岭至西林交界，最近可有异常？”
“回尊上，三日前曾察觉一丝道则残息，极淡，似是寂灭之力残留，因波动微弱，未敢擅报。”
我目光一凝。
“何处？”
“洪荒西南裂谷，旧地貌崩塌多年，谷壁刻有残符，纹路与寂灭教旧印一致，且有新划痕迹，应是近日所留。”
他取出一枚玉简，双手呈上。我接过，神识扫入。画面中，一道灰紫色光痕贴于岩缝，缓缓游走，最终没入地下。那不是自然灵气流动，而是道则运行后的余波，专属于寂灭魔神的气息。
混沌时期，他曾与其他魔神联手围攻盘古，却不在主战之列。真正令人忌惮的是他战后之举——吞噬败亡魔神残魂，以寂灭道则炼化其本源，壮大己身。彼时我与曦和魔神联手将其击退，自此销声匿迹。若非亲眼所见那一战，我也险些以为他只是随波逐流之辈。
可如今，踪迹再现。
李玄出现，裂谷现印，两事相隔不过半日。若说是偶然，我不信。寂灭魔神从不孤行，必有所图。他若想重建旧教，首要之事便是渗透势力，安插眼线。紫霄阁初立，声名远播，正是最佳目标。
我闭目，神识回溯那段记忆。当年他被逼退时，曾在虚空留下一句：“万古沉寂，终有再燃之日。”那时我以为不过是败者狂言，如今看来，竟是誓言。
睁眼时，杀意已敛。
“你可确认气息未被伪造？”
“属下以东荒辨息术三次验证，此乃真迹。且谷底深处有封印松动迹象，灵气流向异常，似在酝酿某种开启仪式。”
我起身，袖袍微动。
“继续监视，不得靠近裂谷百丈内，一旦发现人影出入，立即回报，但不可惊动对方。”
“是。”
他退下，身影如烟消散。殿内重归寂静。
我立于案前，指尖划过玉简表面。寂灭道则最善侵蚀生机，若任其布阵成势，方圆千里将成死地。而紫霄阁立足未稳，若根基遭袭，新投之人必生动荡。此刻若调大军前往，反倒打草惊蛇，让潜伏者提前脱身。
必须亲自走一趟。
但不能明去。
我走出主殿，直奔议事厅侧廊。风灵与火云正在核对新成员名单，见我到来，立刻停笔。
“召集两队人马。”我说，“一支去东南沼泽巡查瘴气源头，一支随火云清查北岭矿脉余患。”
风灵抬头：“现在？”
“一个时辰内出发。”
火云皱眉：“北岭刚平，是否……”
“照令行事。”我打断，“对外宣称是我亲率小队出巡，路线保密。”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多问，领命而去。
我又转向陈九。
“地牢看守换你亲自负责，那三名罗睺暗线，审讯频率加倍，我要他们在三天内吐出所有联络方式。”
陈九抱拳：“明白。”
布置完毕，我返回静室。取出身披的隐灵披风，这是采自混沌深处的影蚕丝织就，能遮蔽气息与形体，唯有圣人级神识方可察觉。披上后，周身紫气尽数内敛，连心跳声都近乎消失。
子时将至。
我踏出紫云谷，未惊动任何人。夜风拂面，荒野无光，唯有西南方向，那一缕微不可察的寂灭波动仍在跳动，像毒蛇吐信，悄然蔓延。
脚下一踏，身形如电掠出。荒原在脚下倒退，山影交错。我保持低空疾行，避开灵气节点与妖兽巢穴，不露丝毫痕迹。
裂谷尚有三百里。
途中，我感知到数股游荡妖气，皆绕道而行。这片区域本该生机稀薄，但越是接近裂谷，越能察觉地底传来一种诡异的吸力，仿佛大地在吞咽灵气。这正是寂灭道则的特征——非单纯破坏，而是将一切生机转化为虚无。
若放任不管，不出三月，整个紫云谷都将沦为死域。
我加快速度。
两百里。
一百里。
五十里外，我停下。前方地势骤降，一道巨大裂口横亘大地，深不见底。谷口两侧石壁崩塌，露出内里刻满符文的岩层。那些符文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以道则之力强行铭刻，层层叠叠，如同封印又被撕开。
我落于一处断崖阴影中，收敛呼吸。神识缓缓铺开，探向谷底。
就在神识触及谷心瞬间，一道灰紫色光影突然自地底冲出，贴着岩壁疾驰而上，转瞬消失在另一侧出口。
那不是实体。
是魔影分身。
真正的寂灭魔神还未现身，但他已在此地频繁活动。方才那道影子带有明确目的——巡视封印状态。
我盯着那道消失的轨迹，心中已有判断：他在修复旧阵，试图重启某种仪式。而这仪式，必然与复活或召唤有关。
若真是如此，单靠裂谷中的力量还不够。他需要外部能量注入，或是活祭献祭。
李玄……或许就是为此而来。
我握紧手中黑龙杖印记，它正微微发烫，与体内本源共鸣。这说明前方不仅有寂灭道则，还有与我同源的混沌碎片存在。
他竟把封印钥匙藏在那里。
不能再等。
我纵身跃下断崖，贴着岩壁滑行，避开所有符文节点。落地时毫无声响。谷底雾气弥漫，地面布满裂痕，每一道都渗出微弱的灰光。我蹲下，手指轻触裂缝，一股阴寒顺着指尖窜入经脉，瞬间被紫霄道则碾碎。
前方三十步，有一块半埋入土的石碑，表面覆盖苔藓。我走近，拂去尘泥。
碑文显露：
“第七重封印，镇寂灭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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