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越来越多的疗伤真气涌入，小猫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只是由于之前失血过多，身体稍微缓和一些就昏睡了过去。
月煌没学过兽医，只能按照医人的方式，灌输真气的手上一点点闭合经脉关窍，另一只手按在它脖子上感受着脉搏变化。
无论是否身负武艺、练过内功，每个人体内都是有真气存在的。危急时刻灌输真气救人，其实是以此来刺激对方体内真气的加速运转，进而激发脏腑活力，达到扶正祛邪的效果。
但毕竟是别人的真气，人体在无法主动排出的情况下，很容易产生严重的排异反应，因此不宜灌输太多。
这理论放到猫身上应该也是一样的。
此外，《黄帝内经》里曾提到名为“子午流注”的人体经脉循环规律，十二时辰中，人体十二经脉会发生周期性盛衰变化，由穴位的开放闭合，引导全身气血的循环。此时是傍晚，约摸着是酉时，刚好是足少阴肾经大开的时候。
这个时候灌输内力救人，自然是将此处经脉作为切入口最为有效。
人身上的足少阴肾经他自然是熟悉的，但猫有没有这玩意，或者猫身上这条经脉在哪，四肢爪子到底哪个是手哪个是脚，月煌可谓是两眼一抹黑。
所以他抢救的时候，干脆随便将手掌放到它肚子上。
眼下虽然误打误撞起了效用，但他根本不清楚究竟是哪个穴位的功劳，也不知道撤了真气后会发生什么。只得时刻关注小猫脖颈上的脉搏走向，一旦脉搏有异，他至少还能有补救的机会。
还好，脉象还算平稳，当真气撤去，小猫只是有些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随后又继续睡了过去。
月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地将它抱进怀里。
失血后身体会有失温的风险，这一点不管是人是兽都是相通的。
兴许是感受到了月煌的体温，小猫睡梦中依旧有些哆嗦的身体，下意识向怀里钻了钻，最终慢慢平静了下来。
手指轻轻拂过它湿漉漉的皮毛，月煌叹了口气。
断肢的外伤，很容易引发毒邪内侵的疮疡，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感染。从十六夜红月离开至今过去了整整一天，这小家伙的伤口暴露在外这么久，又淋了雨水，只怕已经是毒入骨髓。
想救还是能救的。
这样的伤口，即便是月煌这种读过几本医书却没有行医经验的菜鸟，也知道应该尽快割除感染变质的腐肉和断骨，再以鱼腥草、黄连之类的草药粉末消毒，或者干脆糊上一把碳灰，最后裹上化腐生肌的外敷膏药。
可眼下别说去找药了，手边什么都没有的月煌，连腐肉都无法及时处理。
看着怀中注定难逃一死的小猫，他无比后悔自己没有将天闻剑带在身上。
他总觉得剑是杀人利器，带之不祥。却从没像眼下这般想过，原来那伤人的利刃，其实还能拿来救命。
呆呆仰起头，看向房檐边缘不时滑落的雨水，月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乏力。
好歹也是手上有不少人命的人了，按理说不该这么心肠柔软，但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在怀中消逝，他还是忍不住眼角发酸，心中生出极大的彷徨。
藏剑山庄学剑四年，出来后历经生死，又知晓了那么多惊人的真相，怎么反而越来越觉得自己没用了？
搞不好真的像叶秋水经常说的那样，喜欢摆弄暗器，甚至把剑当成暗器扔的月煌，其实根本不应该去藏剑山庄拜师，蜀中唐门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还有那些经常给他疗伤的医师，总喜欢逗他说，以他这久病成医的坚韧劲，如果能去拜师万花谷，一定很快就能学成一代医圣。
说不定自己真的不应该是个剑客，而是个藏身暗处的杀手，或者悬壶济世的医师。
若是前者，自己应当不会在困境前无计可施，若是后者，至少眼下能救活一只小猫。
无论是怎样，似乎都好过一身本领全在剑上的自己，抱着快死的猫在这里坐以待毙。
“抱歉啊小家伙......”月煌难过地看着怀里的猫，低声说道，“......明明你已经快要解脱了，却被我强行续了口气，还得多疼一会儿......”
犹豫了一下，他伸出手轻轻放在小猫的脖子上，拇指顶住它的喉咙，哽咽道：“我大概是逃不掉了，放心吧，等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我会帮你一把......”
昏睡中的小猫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了温暖的触感，下意识凑近了些，两只前爪轻轻抱住了那只温暖的手。
埋住指尖的潮湿皮毛，轻易破碎了月煌的心防，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酸涩，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某个瞬间里，他甚至想着，要不就这么拼死冲出去，替这只猫求一条活路算了。
不过还没有等到这个疯狂的想法继续发酵，他就听到身旁响起一声轻咳，而后一个从未想过会出现的声音，带着满是戏谑的语气，就这么突兀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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