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谦见到杨轶,立刻从石头上站起身,顺手从狗娃手里拿过水囊,递给杨轶:“杨老弟,巡完了?来,喝口水。”
杨轶也没客气,接过水囊喝了一口,冰凉的水划过喉咙,让他精神微微一振。他抹了把嘴,看向陈谦,直接问道:“怎么样?有县城或者其他方向的新消息传过来吗?”
陈谦脸上的笑容收敛,摇了摇头,面色凝重起来:“没有。自从县城的人来示警以后,后面就再没任何消息传来了。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我打算等天再亮些,雾气散点,就派人出去往县城方向打探一下消息。杨老弟,你看如何?”
杨轶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可以。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不容置疑,“派人出去的话,用我的人。你们陈家坞的人,就不要去了。”
陈谦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刚想开口反驳说陈家坞的儿郎也不是孬种,却被杨轶抬手制止了。
杨轶看着陈谦,眼神坦诚:“陈老哥,你别误会。我不是说陈家坞的兄弟们不敢拼命。只是这打探消息,尤其是在敌情不明的时候,不光是靠胆气,更靠经验和手段。我手下这些兄弟,都是以前在边军里干过斥候、哨探的老手,潜行、伪装、观察……,乃至万一遭遇了小股敌人如何周旋脱身,都比寻常青壮有经验得多。让他们去,消息能打探得更准,人也更有可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陈谦张了张嘴,最终把反驳的话咽了回去。他知道杨轶说的是实情,打仗光靠血勇确实不够。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吧,那就听杨老弟的安排。”
这时,一个站在陈谦身后的同宗兄弟,按辈分是陈谦的堂弟,忍不住插话道:“大哥,杨兄弟,你们说……那些水匪会不会走到半路,知道咱们各个村堡都有了准备,吓得不敢来了?毕竟和打劫那些商队、货船不同,这里是一个县啊!县城有城墙、乡镇还有村堡,他们要是久攻不下,拖延时间,等到宛平府的驻军赶过来,那还不把他们包了饺子?他们能有那么大胆子?”
杨轶闻言,嘴角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笑意,他摇了摇头,语气肯定地说道:“不会。他们肯定会来。只是不确定他们会先打哪里,主攻方向是县城,还是像咱们这样的村堡。”
闻言陈谦和周围的乡勇们都看向杨轶,脸上带着疑问,显然想不通他为何如此肯定。有些内情,比如淮阳郡主的事,胡俊的布局,杨轶大致都知道一些,却无法、也不能跟这些乡民解释清楚。
正当杨轶在脑海里飞快思索,该用什么合适的理由搪塞过去时——
“唰!”
不远处,靠近江面方向的一段木墙上,一个吊斗里突然亮起了火把的光芒!那火光在浓雾中异常醒目,并且开始有规律地左右摇晃起来,划出特定的轨迹!
杨轶瞳孔猛地一缩,所有的思绪瞬间抛到脑后。他熟悉这种信号了,这是先前教那些了望哨发现异常情况时的示警信号!
“那边!有情况!”杨轶低喝一声,伸手指向火光信号传来的方向,人已经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陈谦和其他乡勇也同时看到了信号,所有人的困倦和闲聊瞬间被驱散,脸色骤变,纷纷抓起放在身边的兵器——大多是削尖的竹枪、柴刀、猎弓之类——跟着杨轶朝着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陈谦一边跑,一边在杨轶身后焦急地低声问道:“杨老弟!要不要现在就敲锣集合所有乡勇?”
杨轶头也不回,声音短促而清晰:“先看看!吊斗上的人没有敲锣,说明发现的可能不是大队人马逼近,只是异常情况。别自己先乱了阵脚!”
陈谦一听,觉得有理。现在大部分乡勇刚轮换下去休息没多久,仓促集合反而容易引起混乱和恐慌。他强压下立刻召集人手的冲动,紧跟着杨轶。
很快,众人便赶到了发出信号的那段木墙下。这段木墙正对着江边,墙外不远就是那个简陋的渔船码头。
杨轶仰头,对着吊斗上那个模糊的人影压低声音问道:“上面什么情况?看到什么了?”
吊斗上值守的乡勇显然也有些紧张,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回答道:“杨……杨头儿!江上!江上有一艘大船!正……正朝着咱们这边江岸的渔船码头靠过来了!”
杨轶闻言,眼神一厉。他不再多问,手脚并用,动作异常娴熟敏捷地顺着支撑吊斗的粗木柱攀爬了上去,如同猿猴一般,几下就翻入了吊斗之内。
“先把火把灭了!”杨轶一上去就立刻下令。
值守的乡勇连忙将还在摇晃示警的火把插进旁边备好的沙土桶里熄灭,吊斗内顿时陷入昏暗,只剩下黎明前那点微弱的天光。
杨轶伏在吊斗边缘,眯起眼睛,极力向江边码头方向望去。浓雾宛如流动的牛奶,严重阻碍了视线,但他凭借着过人的目力和对地形的熟悉,还是隐约看到了那艘船的轮廓——是一艘比普通渔船大上不少的货船,船体显得有些破旧。而它航行的方向,正是那个水浅滩多、只适合小渔船停靠的简陋码头!以那艘船的吃水深度,这样直愣愣地开过去,结局只有一个——搁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