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里憋闷了一夜、早已躁动不安的水匪们,一听到终于要靠岸的消息,顿时如开闸的洪水般涌了出来,挤满了不大的前甲板。他们个个眼睛泛着绿光,摩拳擦掌,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即将发泄的兴奋。一夜的颠簸、等待和担惊受怕,此刻都化作了对“发财”的强烈渴望。刀剑出鞘的声音、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压抑不住的狞笑声在晨雾中交织,打破了江面的死寂。
然而,就在群情激奋,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原本在船尾水猴子指挥下正缓缓加速的破船,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住了脚步,速度非但没有提升,反而越来越慢,最后竟晃晃悠悠地、几乎完全停了下来。船身传来一阵令人不安的、与浅水河床摩擦的沉闷声响。
“妈的!怎么回事?!”站在船头正幻想着冲进村镇大杀四方的黑鱼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停滞晃了个趔趄,满腔的邪火瞬间爆发,他猛地扭头,朝着船尾方向破口大骂:“水猴子!我操你祖宗!你他娘的又在搞什么鬼?!给老子加速!靠岸!立刻!马上!”
船尾,水猴子脸色发白,双手死死把着沉重的舵柄,对着那几个同样有些不知所措的划桨水匪连声喊道:“反划!反划!慢点!慢点!” 他听到黑鱼头的咆哮,急忙扯着嗓子解释,声音带着哭腔:“头领!不能往前了!这是鱼码头,前面水浅得很!再往前,船底就要搁在沙子石头上了!到时候船就动不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黑鱼头根本听不进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岸上那些想象中的金银财宝和女人,任何阻碍他上岸的东西都是敌人。他挥舞着拳头,唾沫横飞地怒吼:“老子管他娘搁不搁浅!老子现在就要上岸!抢钱!抢粮!抢女人!兄弟们憋了一晚上,就等这一刻!你再敢磨蹭,老子现在就把你剁碎了扔江里喂鱼!”
“对!靠岸!”
“赶紧的!磨蹭什么!”
“再不开船,先宰了这瘦猴!”
甲板上的水匪们也跟着鼓噪起来,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凶恶的目光齐刷刷地钉在船尾的水猴子身上,仿佛他才是阻碍他们发财的罪魁祸首。躁动和暴力气息在人群中弥漫,眼看就要失控。
水猴子看着这群如同饿红了眼的野狼般的同伴,心里冰凉一片。他还想挣扎着解释一句——船要是搁浅了,等抢完了东西,大家怎么撤离?难道游回去吗?
可他刚张开嘴,话还没出口,一只粗糙的手就从旁边伸过来,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水猴子惊愕地转头,发现捂住他嘴的正是秦阳。
秦阳脸色紧绷,眼神锐利地扫了一眼船头那群快要失去理智的水匪,然后凑到水猴子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语速飞快地说道:“闭嘴!不想死就按他说的做!他们现在就是一桶火药,一点就炸!怨气憋了一路,正没处发泄!你别在这个时候犯傻讲道理!赶紧!想办法让船靠岸,离岸边越近越好,最好是能直接冲上去!再啰嗦,他们真会拿你祭刀,把你沉江!”
水猴子被秦阳这连珠炮似的话语和眼中罕见的严厉给说懵了,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愣在原地,握着舵柄的手也僵住了。
船头,黑鱼头和水匪们的骂声、催促声一浪高过一浪,几个脾气暴躁的甚至开始往船尾挤过来,脸上的杀气毫不掩饰。
秦阳见状,不再犹豫,他猛地抬脚,踢在身旁两个负责摇桨的水匪腿上,低喝道:“愣着干什么!划!往前划!”同时,他反手一巴掌拍在水猴子的后脑勺上,虽然不是真用力,但也足够让他清醒:“醒醒!操舵!不想被沉江就赶紧动起来!”
水猴子被这一巴掌和秦阳的厉喝彻底打醒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对船只搁浅后果的担忧。他打了个激灵,双手重新握紧冰冷的舵柄,嘶哑着嗓子对那几个划桨的水匪喊道:“听……听我的!左桨用力!右桨慢一点!对!就这样!”
破旧的货船在他的指挥和桨手们慌乱的划动下,船头微微调整方向,顺着水下那条被水流长期冲刷形成的、相对较深的沟槽,开始以一种笨拙而决绝的姿态,再次加速,朝着近在咫尺的码头冲去。
船体与水底的沙石摩擦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刺耳。
水猴子看着前方迅速放大的木质码头平台和后面黑黢黢的河岸,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一声:“抓稳了!要撞了——!”
他的话音未落——
“轰咔!!!”
一声巨响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木头断裂声猛然炸开!船头结结实实地撞上了码头边缘那个用木板搭建的简易平台,脆弱的平台如同纸糊般瞬间四分五裂,木屑纷飞。巨大的惯性让整艘船猛地一震,船底传来一阵剧烈的、令人心悸的刮擦声,那是船底龙骨与岸边砂石砾摩擦的声音。最终,船身在惯性的推动下,又向前冲了一小段距离,船头部分彻底冲上了浅滩,整个船身以一种倾斜的姿态,死死地嵌在了岸边的泥沙里,彻底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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