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的风波暂歇,药香阁却并未恢复宁静。
沈清辞深知,那道“随时听候传询”的旨意,既是暂时的保护,也是一道无形的枷锁。她必须在调查结果出来前,用最快的速度将改良版“驱寒固本汤”落到实处,这不仅是她对北疆将士的承诺,更是她绝地反击的筹码。
然而,宫中的阻力,比她预想的来得更快、更刁钻。
研制新方的第一步——领取药材,便遇到了麻烦。
“沈司药,不是下官有意为难。”御药房新上任的刘管事太监皮笑肉不笑,指着册子上一行行朱批,“您要的这批黄芪、当归,品相要求高,库房里符合您要求的存量本就不多。尚食局周大人那边,昨日为准备各宫开春的养身汤饮,刚刚调走了大半。您看这……”
沈清辞看着那册子上墨迹尚新的调拨记录,日期赫然就是今日清晨,在她来之前。周尚食的动作,倒是快。
“刘公公,”沈清辞面色不变,从袖中取出太后前日赏赐的一枚羊脂玉佩,轻轻放在柜台上,“北疆将士等着用药,太后娘娘也等着新方成效。药材关乎军国大事,还请公公行个方便,看看是否还有库存,或能从其他渠道紧急调拨一些?费用方面,可从我的俸禄中扣除,若不够,我还有些体己。”
玉佩温润,光泽内敛,上面镌刻的慈宁宫徽记却清晰可见。刘管事眼皮一跳,脸上笑容僵了僵,权衡片刻,终究不敢直接驳了太后的面子。
“这……沈司药言重了。”他收起玉佩,换上一副为难又努力周全的表情,“这样,库房最里头还有两箱去年秋收的陇西黄芪和岷县当归,本是留着给几位老太妃用的,品相是顶好的,就是……就是一直没动,怕有虫蛀,得您亲自挑拣。另外,下官认识宫外两个相熟的药商,或许能紧急凑一些上等货色,只是这价钱……”
“无妨,只要药材好,价钱不是问题。”沈清辞立刻应下,“烦请公公立刻安排,我要亲自挑拣库房那两箱。宫外的货源,也请公公尽快联系,所需银两,我稍后让春桃送来。”
“得嘞,沈司药您这边请。”刘管事引着她往库房深处走去,转身时,嘴角却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
挑拣药材耗费了沈清辞整整一个下午。那两箱药材保存得确实尚可,但显然被刻意翻动过,品相最好的被埋在最下面,上面则混入了一些细小霉变或虫蛀的次品。她心知肚明,却一言不发,蹲在昏暗的库房里,借着窗格透入的天光,一片片、一根根地仔细筛选,指尖很快沾满尘灰。
这不仅是挑选药材,更是向暗中窥视者宣告她的耐心与决心。
黄昏时分,她带着勉强够用的第一批优质药材回到药香阁。春桃已经将从宫外高价购入的另一部分药材取了回来,主仆二人来不及歇息,立刻开始清洗、炮制、称量配比。
夜深人静,药香阁的小厨房里灯火通明。沈清辞盯着砂锅中翻滚的药汁,鼻尖萦绕着熟悉的苦香,心神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她改良后的方子,减少了附子用量,增加了黄芪、当归、党参的配比,更添入少许陈皮、砂仁理气健脾,避免滋腻碍胃。整个配伍以“温通扶正”为核心,力求稳妥有效。
然而,就在第一批药汁即将收膏的关键时刻,异变突生!
后院方向突然传来春桃惊恐的尖叫:“走水了!库房走水了!”
沈清辞心头巨震,猛地放下药勺冲出厨房。只见存放着剩余珍贵药材和部分已炮制好半成品的西厢库房窗口,正冒出滚滚浓烟,火光隐约可见!
“快救火!”她厉声喝道,自己却率先冲向库房门口。门被从里面反锁了!浓烟从门缝里钻出,带着刺鼻的焦糊味和一丝……灯油燃烧的气息!
不是意外,是纵火!
“撞开它!”沈清辞对闻声赶来的粗使太监喊道。
几个太监合力撞开房门,火焰和浓烟扑面而来。沈清辞用湿帕捂住口鼻,不顾春桃的阻拦,冲进火场。火势主要集中在靠窗的药材架,那里堆放着她今日刚刚领回和购得的、尚未处理的黄芪、当归等主药!旁边就是她存放重要笔记和部分新方草稿的书案!
“先救药材和书案!”她指挥着提水进来的太监,自己则扑向书案,迅速将几卷最重要的方剂草稿和一本药材炮制心得塞入怀中。火焰炙烤着她的脸颊和手臂,浓烟呛得她眼泪直流,呼吸艰难。
混乱中,她眼角的余光瞥见,燃烧的药材架下方,似乎有一个被踢倒的、原本用来照明的油灯,灯油泼洒了一地。而在油渍边缘,靠近门轴的地面上,有几粒非常细小的、深褐色的颗粒,不像是灰尘或药材碎屑。
她心中一动,趁着救火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火焰上,迅速用帕子包裹起那几粒颗粒,塞入袖中。
火势最终被扑灭,但库房已是一片狼藉。大半药材被焚毁,幸存的也沾满烟灰水渍,难以再用。书案焦黑半边,所幸她抢救及时,核心资料得以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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