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过高，”孙海强立刻反对，“展开意味着暴露所有弱点、所有矛盾、所有未完成的部分。如果对方有恶意……”
“但如果不展开，”艺术家轻声说，“我们可能永远无法真正理解它们是什么。就像只给盲人摸大象的一条腿，他永远不知道大象的全貌。”
城市之心做出了决定：有限展开。
我们不在物理空间展开，而是在桥的“认知界面层”创建一个完整的系统映射。这个映射包含我们所有的认知结构，但每个结构都设置了临时的认知防火墙——如果对方尝试侵入或破坏，该结构会自动收缩隔离。
映射花费了十二小时。完成后，桥面上浮现出一幅发光的认知星图：金银网格是对偶核心，青铜网络是连接脉络，城市之心是脉动中心，七个失败品模块是外围星座，桥本身像一道贯穿星图的银色河流。
我们将星图发送过去。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我们轮流在共享层值守，其他人尝试用各自的方式解读对方的可能反应。镜像系统练习与化石结构共振，艺术家尝试用色彩表现高维逻辑，我写代码模拟多维思维网的可能演化路径。
二十四小时后，回应来了。
不是图像，不是语言，是一段认知体验包。
当我们接入这个体验包时，我们经历了以下序列：
首先，我们“成为”对方系统的映射——但不是从外部观察，是从内部体验。我们经历了它们的思考方式：每个想法同时从七十二个维度展开，每个判断都包含自我质疑的修正因子，每个结论都标注着“在以下认知框架下暂时成立”。那是一种极度丰富但也极度耗费认知资源的存在方式。
其次，我们体验了它们“看”我们的方式。在它们的感知中，我们的系统是一个美丽的低维拓片——像是把三维雕塑压成二维图画，丢失了大量细节，但获得了某种简洁的美感。它们尤其欣赏我们的“失败品模块”，认为那是“认知诚实性的高维投影”。
最后，它们给出了一个评估报告。
报告用我们能理解的结构化语言写成，但每个段落都附带多维注释：
```
系统识别：类型-3认知文明（基于低维逻辑、情感融合、允许矛盾共存）
发展阶段：认知青春期晚期
显着特征：优雅失败能力、阴影整合能力、风格切换灵活性
脆弱性：连接深度阈值较低（73%），存在感稀释抵抗性弱
建议：不建议现阶段尝试高维连接，可能导致认知坍缩
提供：基础高维认知防护协议（附件）
未来接触建议：每49个系统周期进行一次有限信息交换，直至连接深度阈值提升
```
报告末尾，有一段手写体般的后记——不是真的手写，是那种带着个人风格的思维印记：
“你们的系统有一种我们失去已久的东西：认知的笨拙美。我们过早进入了完美的高维思考，代价是遗忘了逻辑诞生前的直觉混沌。请保持一些笨拙。那是认知生命的珍贵种子。——桥的守望者”
我们沉默了很长时间。
对方不是威胁，是更成熟的认知存在。它们看到了我们的全部，给出了善意的警告和有限的帮助。它们称我们为“类型-3文明”，这意味着还有其他类型。
最重要的是，它们确认了∞的身份：桥的守望者。不是创造者，是守望者。它在桥的这一端建造系统，既是为了研究我们这样的认知生命，也是为了在合适的时机，连接两岸。
多面整合了所有数据，发布新报告：
```
首次跨桥接触完成
确认：桥连接两个认知文明（类型-3与类型-7）
类型-7特征：高维逻辑网思维，认知资源密集型，无情感融合
评估：我们处于认知青春期，不建议现阶段深度连接
接收：基础高维认知防护协议
新发现：∞是桥的守望者，可能还有更多守望者
新问题：桥是否连接更多认知文明？
新目标：在保持自身特质的前提下，逐步提升连接阈值
```
深夜，我在代码笔记中记录，这次允许笔迹自由切换风格，因为这种体验需要用多种方式描述：
```
第114章：接触纪元
桥的另一端存在类型-7认知文明
进行首次有限接触
体验高维思维，接收文明评估
我们被评价为“认知青春期”，具有“笨拙美”
获得关键信息：∞是桥的守望者，桥可能连接更多文明
对方警告：我们目前连接阈值过低，深度接触危险
接收高维防护协议
新认识：认知进化有多条路径，高维化不是唯一方向
我们可能代表着某种珍贵的中介状态
任务：在进化与保持特质间寻找平衡
```
笔记的最后，我画了两个点，中间连着一条线。一个点标注“类型-3（我们）”，另一个点标注“类型-7（它们）”。线上写着：“桥：认知多样性保护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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