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辗转反侧的思想斗争,我,李清风,终于做出了一个自认为无比伟大、光辉、充满了牺牲精神的决定——先立业,再成家!
主要是这业要立不住,去了山西直接被俺答汗当业绩给“立”了,那岂不是害得刘婉贞小姐还没过门就守寡?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我李某人是绝对不干的!对,就是这样!绝对不是因为我不敢去跟她爹提亲!
离别京城那天,王石带着干儿子来送我,场面那叫一个感人。 “瑾瑜,此去山西,山高路远,贼寇凶险,你……你一定要保全自身啊!”
王石红着眼圈,抓着我的手,就差声泪俱下了。 他转头又把我的老仆老周拉到一边,千叮万嘱,最后竟然塞给他一本手抄的菜谱!
“周叔,清风嘴刁,又不会照顾自己,这……这是我内人平日做的一些家常小菜方子,您……您受累学着点,别让他饿着……”
老周那张万年不变的棺材脸上,竟然也露出了一丝近乎“感动”的神情,郑重地接过了菜谱。
我:“……” 子坚兄,你对我的生存能力到底是有多不信任?还是说你对老周的厨艺已经绝望到了需要场外求助的地步?
一路舟车劳顿,提心吊胆,总算有惊无险地进入了山西地界,到了重镇大同。 我刚到城门口,就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大跳!
只见以大同知府为首的几十名大小官员,齐刷刷地跪在道路两旁,声音洪亮: “恭迎巡按御史李大人!” 我这七品官的绿袍,在这一群绯袍、青袍官员面前,显得格外扎眼。但这“代天子巡狩”的威风,可是实打实的!
那大同知府姓钱,是个胖胖的中年人,一脸精明。他上前行礼,偷偷打量了我一眼,脸上立刻堆满惊讶和恰到好处的奉承: “哎呀!早就听闻李御史年轻有为,今日一见,何止是年轻有为,简直是……是天纵奇才,少年英杰啊!下官佩服,佩服!”
咳咳……虽然知道是马屁,但本大人听着还是很受用的!哈哈哈! 我努力板起脸,拿出巡按的架势,说了几句“为国效力”、“还需诸位同心”的场面话。
接风宴上,钱知府和几位本地军官极尽热情,但酒过三巡,话题便转向了哭穷和诉苦。核心思想就一个:没钱,没粮,俺答汗还老来。
“李大人,您有所不知啊。”钱知府压低了声音,“那俺答汗屡屡寇边,抢粮抢人,其实……有时候也为了一口锅啊!”
“锅?”我一愣,这说法倒是新鲜。
“正是!”知府一脸苦相,“草原上缺铁,造不出好铁锅。一口好铁锅在他们那儿能换几只羊!咱们这边又严令禁止铁器出关,他们没了锅,煮肉做饭都难,可不就得来抢嘛!这……这也是个由头啊。”
我听得目瞪口呆。我知道边关贸易有问题,没想到问题这么……接地气?敢情这打生打死的,源头可能只是一口铁锅?
光听他们说不行。 我李清风可是在周阎王手下历练出来的,深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道理(虽然周延不会这么说)。
接下来几天,我以“熟悉风土人情”为名,换上便服,只带着老周,溜达到了市集、茶肆,甚至靠近边境的村落。
所见所闻,触目惊心。我看到铁锅在黑市被炒到天价,听到商人抱怨禁令形同虚设反而养肥了贪官和亡命徒,从一个老军户那里喝着他用土碗盛的浑酒,听他念叨:
“……唉,那些鞑子也不全是狼,也有活不下去的可怜人……以前还能偷偷拿皮货换点盐巴铁针,现在啊,唉……”
晚上回到驿馆,我对着赵贞吉大佬那三页纸的《山西生存手册》和一路见闻的记录发愁。军饷匮乏,边防废弛,民间困苦,这才是核心难题。
正愁着,老周端着一碗面进来,面色依旧僵硬,但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丝……期待?我尝了一口,咸淡适中,竟然还有几根青菜! “嗯?老周,这面味道可以啊!有长进!”
老周脸上闪过一丝极不自然的神色,低声道:“老爷,是……是按王御史给的菜谱做的。”
王石!我的好兄弟!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等等……菜谱?
我脑子里仿佛有一道闪电劈过! 菜谱……铁锅……军饷……开源节流…… 赵贞吉的信里那句“亦可从盐、屯着手”……还有市集上听到的“皮货”……
我猛地跳起来,扑到案前,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我脑子里逐渐成型!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已经在我的胸中汹涌的燃烧起来了!
第一把火:严核军费,砍掉空饷。
我不信任何账册,使出了跟周延学的“数据比对法”。
我让钱知府派人分别去取军营的每日炊事记录、兵器库的领取登记和粮仓的出纳簿。
钱知府和管军的王守备脸色当时就有点白。 结果一目了然:吃饭的嘴比领饷的手少三成,领饷的手比能拿动兵器的人又多两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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