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帝捻着念珠的手指停了下来。他看着我,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准奏。”依然是平和到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雷聪,即可将周文兴槛送京师受审。”
雷聪抱拳领命。嘉靖帝却又对陆炳低声嘱咐了一句,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到我耳中:“周文兴那个找‘玄铁’的管家,是个伶俐人,让他进宫伺候吧。”
说罢,他随手将一颗刚炼成的金丹赏给陆炳,仿佛刚才决定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事安排,而非一个家族的生死。
(看,这就是我们的皇帝。他随手赏赐的是仙丹,随手安排的是人命,他什么都清楚,但他只关心他的丹炉和宫殿。)
“着右佥都御史李清风,主审原浙江布政使周文兴贪墨一案,一应事宜,专折奏报,不必经由内阁。”
(这下子审周文兴的尚方宝剑可算到手了。)
不过嘉靖帝丝毫没有动鄢懋卿的意思。这是铁了心要让我把清流往死里得罪,而严党的人,他还要留着继续捞钱修宫殿。
回都察院后,我以需去户部借阅浙江档案为由,溜出来给王石送行。
码头上,竟看到了赵凌。
“你怎么溜出来的?”我惊讶道。
赵凌得意一笑:“秘密!”
王墨那小子,对我依依不舍,对赵凌却是巴不得他赶紧走。
临上车前,小家伙突然跑回来,把一本皱巴巴的《西游记》塞回我手里:“干爹,这个还你……等墨儿学会认好多好多字,你再给我讲新的故事……”
(这小子!平时背《孟子》像要他命,这会儿倒懂事得让人心疼。)
我对王石和嫂夫人说了些珍重的话,赵凌也在一旁帮腔。
突然,王石将我和赵凌拉到一边,压低声音:“瑾瑜,你新婚之夜,严世蕃送来‘贺喜’的那两箱‘厚礼’,就藏在你的新宅祠堂佛龛之后。”
他又对赵凌郑重道:“瑾瑜不常回去住,赵兄要替他守好。”
赵凌肃然允诺:“子坚放心,有我在,谁也动不了!”
我心头一暖,点头道:“放心,这份‘大礼’我记着呢。一年用不上,就等五年;五年用不上,就等十年!总有它见光的时候。”
王石紧紧握着我的手:“京城凶险,万事小心。”
我咧嘴一笑,试图驱散离愁:“放心,我李清风是谁?总能逢凶化吉……”
雷聪的效率高得惊人。
次日下午,周文兴就已身着囚服,头发散乱地被关入了诏狱。尽管落魄,他眼中仍残留着一丝封疆大吏的倨傲。
我站在诏狱阴森的门廊外,深吸一口带着霉味和血腥气的空气。里面关着的是曾经威风八面的浙江布政使,外面站着的是我这个新晋的佥都御史。
(周文兴,你以为这只是你一个人的终局?不,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开局。你这张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名字,都将在这京城,掀起新的风浪!)
这诏狱的门一开,就不知要有多少人,要彻夜难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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