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阁内,檀香清幽。
云裳姑娘素手烹茶,动作行云流水。她将我引入座,用那双清泉般的眸子静静打量我。
我正欲开口,她却已推过一盏茶,声如玉磬:“李大人,请用茶。”
我心中微凛,面上却笑道:“姑娘好眼力。”
她唇角微扬:“大人一身便服,却掩不住官威。楼下那位护卫,气度冷峻,步伐间是锦衣卫的路子。
近日扬州城内,能让陈老尚书栽跟头、让周顺掉脑袋的‘书生’,除了钦差李大人,还能有谁?”
好强的洞察力,这美人绝对有故事!
我接过茶盏,目光大胆地在她绝色容颜上流转,用一种混合着欣赏与算计的语气吟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我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姑娘有此倾国之姿,埋没风尘实在可惜。你说……我若将你这份‘厚礼’,送往裕王府,是不是一份天大的前程?”
我这番近乎物化她的言论,是一次赤裸裸的试探。
她没有动怒,眼神里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悯。
“李大人,”她声音平稳,“可是想学高力士,重演马嵬坡旧事?”这一问,辛辣无比。
她轻轻一顿,落子无悔:“何况,您现在明面上,还是陛下的人。此举,是欲脚踏两只船乎?”
“哈哈哈哈!”我放声大笑,将野心昭示出来:“我是谁的人,我自己说了算!”
笑罢,我目光骤然锐利:“好了,闲谈结束。云裳姑娘,你这一身藏而不露的修为,总不会是这怡红院妈妈教的吧?你,究竟是谁?”
她沉默片刻,轻抚琵琶,开始了她的叙述,但言辞极为谨慎,只道自己是逃出来的“扬州瘦马”,遇过“海上的人”,学武自保,趁乱逃出。
她给出了一个“安全版”的过去,我知道,不下重注,钓不到大鱼。
我看着她,忽然换了个话题,语气变得深沉:“姑娘可知,我前几日在运河上,刚宰了一群倭寇。其头目,曾是辛五郎的部下,后来跟着毛海峰,像丧家犬一样流窜到此地。”
当“毛海峰”三个字出口时,我清晰地看到,她捧着茶杯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我抛出“毛海峰”这个炸弹,击穿了她的心理防线。房间内陷入了沉默。她在权衡。
终于,她抬起头,眼中之前的伪装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李大人果然手段通天。”她深吸一口气,“既然大人提到了毛海峰……那我也不必再隐瞒。
他名义上是我的‘义兄’,实则是想将我当作结交权贵、铺设眼线的工具。我逃至此地,就是不想再与海上亡命之徒有任何瓜葛。”
真相浮出水面。
“我藏身于此,并非只为苟活。”她目光灼灼地看向我,“我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彻底斩断过去,让我这把刀,找到真正值得效命之主的机会!”
她站起身,对我深深一礼:
“为我赎身,给我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我云裳在此立誓,此生奉您为主!我所知的,关于毛海峰部的动向、陆上窝点、勾结官员的名单……我的一切,皆为主公之刃锋所向。”
一个身负血海深仇与惊天秘密的顶尖刺客,在递交她的投名状。
风险巨大,但收益……无可估量。
然而,我没有立刻回答。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扬州城的夜色,说出了一个完全出乎她意料的答案。
“不,云裳姑娘。”
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与慌乱,仿佛唯一的救命稻草即将断裂。
我转过身,目光如炬,声音沉稳而有力,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我不会让你奉我为主。”
“我要你,奉这片你曾颠沛流离的 江山社稷为主。”
“我要用你脑中那份关于毛海峰的情报,作为献给戚继光、俞大猷的晋身之阶,助他们犁庭扫穴,建不世之功!
届时,戚将军可自浙入闽,俞总兵可由粤夹击,对毛海峰残部形成瓮中捉鳖之势! ”
“我要用这份功劳,上达天听,为蒙冤的卢镗将军洗刷冤屈,官复原职。让他重回浙江,与戚、俞二位将军形成掎角之势,自此使东南海防,固若金汤! ”
“而你,云裳,” 我看着她震惊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将不再是任何人的工具。你将是功臣 !是救赎数位名将命运的关键之人 ,是这东南抗倭大业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我走到她面前,语气不容置疑:
“这才是我为你指的明路,一条真正能让你斩断过去?青史留名的康庄大道!这比跟着我,或者去什么裕王府,前程大上何止百倍!”
“现在,告诉我,” 我凝视着她,目光如炬,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也点燃,“这份通往光明正大的‘身份’,我给你,你敢不敢接 ?这份足以名留青史的‘功勋’,我许你,你想不想立 ?”
云裳怔在原地,浑身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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