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滚烫而干燥,卷着沙砾,发出单调的呜咽。太阳悬挂在近乎正午的天空,将光和热毫无保留地泼洒在这片死寂的戈壁滩上。
两百米的距离,隔着扭曲蒸腾的热浪,那块黑色巨岩上的人影,如同海市蜃楼中一个不真切的剪影。但他脚边那把斜插在地、纹丝不动的短刀,却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而熟悉的寒芒——那是无数次在生死关头,为我们劈开血路的老鬼的刀!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疯狂擂动,撞得胸腔生疼。血液一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老鬼?他还活着?!坐在那里?为什么不动?为什么……
无数个念头和疑问如同沸水般在脑海中翻滚,但我的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身后的队伍也停下了,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所有人,只有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和担架上葛艳微弱的呻吟。
陈雯的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力道之大,指甲几乎嵌进我的肉里。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眼神死死锁定着那个背影,充满了震惊、警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于胖子(我们的)背着秦远山,气喘如牛地凑上来,看到那背影和短刀,眼睛瞬间瞪大,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王……王哥?”李义明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颤抖。
“别动!”老鬼低沉而嘶哑的声音,突然在我们身后响起!
不,不是身后!是……是从前方那个背影传来的?!
我们骇然望去。只见那坐在黑色巨岩上的背影,依旧纹丝未动,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但那声音,却千真万确,带着一种极度的疲惫、痛苦,还有一丝……金属摩擦般的僵硬感,清晰地穿透了两百米的热浪,钻进了我们的耳朵。
“别过来……就站在那里……”那声音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看着……听我说……”
是老鬼的声音!但……又似乎有哪里不一样?更加干涩,更加空洞,仿佛说话的不是喉咙,而是别的什么东西在模仿。
“鬼哥!是你吗?!你怎么样了?!”于胖子(我们的)忍不住喊了出来,声音带着哭音。
“闭嘴!听我说!”那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狂暴的压迫感,震得我们耳膜嗡嗡作响。于胖子吓得立刻噤声。
我们僵立在原地,如同泥塑木雕,只能死死盯着那个背影,听着那诡异的声音。
“洞穴……里面……不是‘黑石’想召唤的东西……”老鬼(姑且称他为老鬼)的声音再次响起,语速很慢,断断续续,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那下面……连着更深处……是……是一个‘囚笼’……一个用远古‘守约人’技术和……地脉本身打造的……封印‘囚笼’……”
囚笼?封印?我们面面相觑。
“‘黑石’的蠢货……用血祭和错误引导……惊动了……‘囚笼’里的‘东西’……它的一部分……泄露了出来……污染了祭司和守卫……就是你们看到的……”
那暗红光芒和变异怪物,竟然是某个被封印的“东西”泄露出的力量造成的?!
“那东西……是什么?!”陈雯忍不住问道,声音同样紧绷。
“不知道……”老鬼的声音变得更加痛苦,甚至带上了一丝金属摩擦般的嘶嘶杂音,“我只‘看’到……一片无尽的黑暗和饥饿……无数声音在尖叫……哭泣……诅咒……它想出来……它想吃掉一切……”
他的描述让人不寒而栗。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你在哪里?!”我急切地问。从声音传来的方向和内容判断,说话的似乎就是那个坐在岩石上的背影,但他为什么不动?为什么不回头?
“我……在‘里面’……”老鬼的声音陡然变得飘忽,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在我们耳边低语,“又……不在‘里面’……那泄露的力量……有一部分……抓住了我……想把我……拉进去……变成它的一部分……”
我的心猛地一沉!老鬼被那泄露的恐怖力量侵蚀了?!
“我用刀……插在地上……用全部的精神……对抗它……把自己……‘锚定’在这里……”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仿佛随时会中断,“但坚持不了多久了……我感觉……‘它’越来越饿……‘囚笼’的裂缝……在变大……”
“我们能做什么?!怎么帮你?!”陈雯急声道。
“帮不了……你们……快走……”老鬼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离开这里……越远越好……不要回头……去找……喀喇昆仑……‘冰封之眼’……那里……有答案……也许……有重新加固‘囚笼’……甚至……彻底解决的办法……”
喀喇昆仑!又是喀喇昆仑!
“钥匙!卷轴呢?!‘焚天之钥’和盟约卷轴是不是在老吴身上?!”我立刻追问最关键的问题。
“老吴……他……”老鬼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陷入了某种挣扎或回忆,“他……带着钥匙和卷轴……引开了另一股追兵……往北边去了……我没看到他最后……但……他很可能……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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