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溯在归音林深处开辟了片“听声区”。她用四音笛在地上画出圈,凡进入圈内的生灵,音能都会自动放慢频率。星音族的孩童起初不习惯,螺旋音总忍不住加速旋转,却在听见归音树“咚咚”的生长声后慢慢安静——那声音比星海的脉冲慢得多,却扎实得像大地的心跳。“树说,它每年只长三寸。”阿溯给孩子们讲归音树的故事,指尖抚过树干上新结的树瘤,“这瘤子是去年暴雪压出来的,现在却成了储存雨水的宝,你看,慢下来的伤口会变成礼物。”
单音族的纯拄着拐杖来了。他的和解骨笛已包浆温润,笛尾新刻了道小小的归音树叶纹。“原音族的信使刚到星音港。”老人坐在听声区的石头上,骨笛在膝头轻轻颤动,“他们说自己的地脉音能开始紊乱,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忘了句很重要的话。”
阿溯的指尖突然泛起凉意——归音树的叶片又开始发焦,这次的焦痕里,浮现出原音族孩童茫然的脸。孩子们举着被改造过的地脉鼓,鼓面蒙着星海的螺壳膜,敲出的声既没了地脉的厚重,也失了螺壳的清透,像被捏着嗓子的哭腔。“他们在模仿别人的调,忘了自己的根。”阿溯握紧四音笛,笛身传来轻微的警示颤音,“缓行谱挡不住刻意的迷失。”
纯将骨笛凑到唇边,吹起段极简单的单音。那声音不炫技,不融合,只是纯粹的“等”——像老槐树在等春天,像礁石在等潮汐。归音树的叶片突然齐齐转向,焦痕里的画面开始变化:原音族的长老正抚摸着古老的地脉鼓,鼓面上未被篡改的纹路在火光中发亮,那是“地脉与风的对话”,风来则鼓声轻扬,风去则鼓声沉缓,从没有固定的节奏,却自有天地的默契。
“这才是他们该听的。”纯放下骨笛,皱纹里盛着暖意,“和鸣不是学别人怎么唱,是先听清自己的心跳。”他从袖中取出片原音族的地脉叶,叶片上的纹路与归音树的根须隐隐相合,“你看,本就该是朋友,何必要变成彼此?”
阿溯突然用四音笛吹奏起“缓行谱”的变奏,这次加入了单音族的清越与地脉音的沉厚。归音树的焦痕渐渐褪去,叶片上浮现出条蜿蜒的路——路上,原音族的地脉鼓与星音族的螺壳笛并行不悖,六界的四音笛跟在旁边,像散步的伙伴,谁也不抢谁的脚步。
“该去混音沼泽了。”阿溯将地脉叶压进音能袋,袋里的缓行谱音符轻轻跳动,“不是去教他们怎么和鸣,是去听他们心里那句忘了的话。”
归音林的溪流载着纸船漂向河口,船身的音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玄澈站在岸边,看着小船汇入六界的大河,突然明白“缓行”的真正意思——不是停滞,是带着尊重的前行,就像归音树的根须,每扎进一寸土地,都会先静静听一听,那里藏着怎样的故事。
而林间的听声区里,纯的骨笛还在低吟。归音树的叶片随着旋律轻轻摇晃,将“等待”的音波,织成张透明的网,网住了星尘,网住了月光,也网住了每个急于奔跑的灵魂。
喜欢弦上引请大家收藏:(www.38xs.com)弦上引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