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初代守护者的选择。”溯洄的声音带着惊叹,他抓起一把沙粒放在掌心,沙粒在光线下显化出模糊的影像:一个身披星纹的身影站在裂帛渊边,左手握着清商的玉磬,右手托着浊羽的骨笛,最终将两者同时沉入渊底,溅起的水花里,长出了第一株归音树。
沙粒落地时,基座上的刻痕突然清晰起来,露出完整的字迹:“和鸣始于敢碰。”阿溯望着这行字,忽然想起残音坊墙上的那句“缺陷即灵魂”——原来所有关于选择的智慧,早在最初就埋下了伏笔。
广场西侧传来孩童的惊呼。阿溯转头,看见那扎羊角辫的人间女孩正踮脚够着碑座的高处,她手里攥着片归音树的叶子,叶尖在碑上划出歪扭的弧线,弧线末端突然开出朵小小的破音之花,花瓣上沾着她的指印与星音族少女的笛痕。
“你看它不怕疼。”女孩咯咯地笑,用叶子轻轻拍打花瓣,破音之花竟抖落出细碎的光,落在周围犹豫的生灵指尖。一个握着断弦琴的老者忽然走上前,将琴身贴在碑上,琴弦的震颤在碑体上留下三道平行的刻痕,与旁边异音族的浊羽刻痕相交,竟组成了“共生”二字。
时茶这时提着光阴壶赶来,壶里的茶水还冒着热气,他往碑座的裂缝里倒了些,水汽升腾处,浮现出无数重叠的选择轨迹:有人在蚀音沙海拾到裂笛,有人在归音树下修补残琴,有人在破音广场第一次鼓起勇气奏出错音……这些轨迹在水汽中盘旋,最终都汇入选择星的光芒里。
“就像泡茶。”他用壶盖轻轻撇去浮沫,“初时各自沉浮,久了便融成一味。”话音刚落,广场中央突然裂开道浅沟,沟底渗出清澈的泉水,水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音晶,正是倒流音晶的碎片,每个碎片里都藏着一句低语:“我选了。”
阿溯忽然抓起倒序琴,在泉边弹奏起“转机调”。琴音落下处,那些音晶碎片纷纷上浮,在水面拼出半阙谱子——与记忆穹顶的万域全谱残片隐隐相合,只是这次,谱子的空白处填满了新的音符,有孩童的跑调、老者的断弦、逆音族的错序,像无数双手共同补全了那段残缺的过去。
“原来我们都在续写同一本书。”溯洄望着水面的谱子,骨笛在手中轻轻颤动。他吹出一段逆序的旋律,与阿溯的琴音相和,水面顿时泛起涟漪,将谱子映在选择星上,星光照亮了万域每个角落,连蚀音沙海深处的记忆沙陶都开始共鸣。
那个举报过异音族的白发老者,此刻正用断弦琴的琴尾在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刻痕完成的瞬间,琴身上的裂痕突然渗出微光,与碑体上苏引商的笛痕相连,形成一道跨越百年的音桥。“当年没说出口的,”他对着音桥低声道,“现在用琴告诉你。”
阿溯看着这幕,忽然明白千选碑为何会升空——真正的选择从不是刻在石头上的印记,是刻在心里的勇气。他走到泉边,伸手掬起一捧水,水中的音晶碎片在掌心拼出他从未见过的画面:未来的新生灵正用陌生的乐器,奏着他此刻弹的“转机调”,错音的地方与现在的旋律完美咬合,像隔着时空的击掌。
广场上的刻痕还在增加,有的深,有的浅,有的歪歪扭扭,却在选择星的光芒里组成了一张巨大的音网。阿溯低头看自己的掌心,方才掬水时沾上的音晶碎片正在发光,碎片的断面映出他的倒影,与苏引商、慕清弦、阿澈的身影层层叠叠,最终化作一道清晰的音痕,印在他的手背上。
“该走了。”时茶收起光阴壶,壶底的茶渍在地面印出个小小的“心”字,“剩下的,该让他们自己写了。”他指的是那些刚刚鼓起勇气,在碑上留下第一笔的生灵——他们的指尖还在发颤,眼神里却有了光。
离开广场时,阿溯最后望了眼那片漂浮着谱子的泉水。水面上,新的音符仍在不断涌现,最边缘处,有个小小的气泡正在升起,气泡里裹着个未写完的刻痕,像个等待被填满的句号。他知道,那是留给下一次选择的位置,就像故事永远有下一章。
倒序琴的琴弦在风中轻轻震颤,手背上的音痕与琴身的刻痕同时发热。阿溯低头笑了笑,原来所谓传承,不过是让每个时代的选择,都能在后来者的血脉里,轻轻响一声“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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