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踹门吧?”
雷豹的手握在刀柄上,关节捏得发白。
那扇贴满封条的朱漆大门,在昏暗中黑洞洞的。
沈十六没有回答,他的回应,是抬起的右脚。
“轰——!”
一声炸响,腐朽的门板并非被踹开,而是直接向内爆碎!
碎裂的木屑裹挟着积年的尘土,扑面而来,是一股混合了霉烂、腐朽的气味。
走在最前的几名校尉被这股气流冲得一阵窒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戒备!”沈十六的命令响起。
门板倒地的瞬间,他身形一矮,第一个冲了进去。
绣春刀握在手中,刀尖斜指地面。
他身后的锦衣卫校尉们立刻结成一个小型的雁翎阵,迅捷地跟进,将门口控制住。
顾长清是最后一个动的,他没有去看院内。
在所有人紧张地向前戒备时,他走到被踹烂的门框边,蹲了下来。
其他人盯着前方的危险,他只看脚下的土地。
门槛的石条上积着厚厚一层灰,但在靠近门轴的一侧,那层灰有异样。
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是一道极浅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形擦痕。
门,近期被人从里面轻轻推开过。
推门的人动作很轻,只开了一道仅供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所以外面的封条完好无损。
顾长清站起身,目光又落向院内。
沈十六和锦衣卫脚步在厚厚的尘土上留下了杂乱而清晰的印记,指着主屋方向。
但在这些新印记的下面,似乎还藏着别的东西。
通往主屋的青石板路上,本该长满杂草和青苔。
可偏偏有那么几块石板,干净得过分。
那不是雨水冲刷后的洁净,更像是……有人不久前在这里清扫过。
他抬脚,迈过门槛,跟了上去,院内的景象比想象中更加破败。
假山倾颓,池水早已干涸,只剩下龟裂的黑色淤泥和枯死的荷叶。
廊柱上的雕花大片剥落,露出被蛀空的木心,仿佛骷髅的骨架。
沈十六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些景物上。
他走在最前,步履无声,一双眼睛扫过每一个可能藏匿活物的角落。
屋顶交错的飞檐,廊柱投下的暗影,假山背后的缝隙。
这宅子太安静了,连风声和虫鸣都没有。
多年的搏杀让他对危险的感知很敏锐。
此刻,他浑身的皮肤都泛起一层细微的疙瘩。
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他的手,从未离开过“惊蛰”的刀柄。
“大人,三具尸体的位置都确认了。”
雷豹的身影从一侧的偏院绕了回来。
声音压得极低:“老乞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已经臭了。”
“摔死的在东厢房二楼,现场很乱。”
“中毒那孩子,在西边厨房门口。”
沈十六点了下头,脚步一转,径向西边厨房。
顾长清也跟了过去。
他路过正堂门口,只用眼角余光朝里瞥了一眼。
那具僵坐着的尸体形态,与卷宗描述一致。
死状如何,已是旧闻。
他要找的,是凶手留下,却不想让人看见的新东西。
厨房在西侧的跨院里,木门虚掩。
一股浓重的药草味和淡淡的血腥气混杂在一起,从门缝里飘出。
一名守在门口的十三司吏员看到来人,身体一抖,差点跪下。
“顾……顾先生,沈大人。”
“尸体移走了,现场封着。”顾长清颔首,径直走了过去。
尸体倒毙的位置就在厨房门槛外。
他蹲下身,开始仔细检查。
沈十六和雷豹一左一右在他身侧,形成了最稳固的三角保护阵型。
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公输班也抱着他的宝贝工具箱凑过来,好奇地探头探脑。
顾长清的手指,戴着薄薄的皮手套,轻轻拂过地面。
这里的灰尘同样很厚,但他还是发现了一点异常。
一层极细微的、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点点晶亮的白色粉末,混杂在灰尘之中。
不是石灰,也不是墙皮脱落的粉尘,更像……某种矿石被碾碎后的粉末。
顾长清从怀里掏出一张干净的油纸,又从公输班的工具箱里拈起一把最细软的毛刷。
他俯下身,脸庞凑到离地面不过几寸的距离。
屏住呼吸,用毛刷极其轻柔地,一点,一点,将那些珍贵的白色粉末扫到油纸上。
他的动作慢而专注。
就在这时——
毫无征兆,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机,自头顶的黑暗中当头灌下!
沈十六全身的肌肉瞬间炸起!
他猛地抬头!
房梁之上,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但那种被毒蛇死死盯住的悚然感,却在一瞬间攀升至顶峰!
危险!
来不及思考,全凭本能!
“小心!”一声暴喝炸响!
沈十六的左手快如闪电,一把抓住顾长清的后衣领。
手臂肌肉坟起,用尽全力向后猛地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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