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沈十六的脖颈处,肉眼可见地红了一片。
顾长清坐在旁边,剥着花生,看得津津有味。这比破案有意思多了。
平日里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现在却像个被逼婚的大姑娘。
“咳。”
顾长清把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适时地开了口。
“公主殿下,这酒不错,十六他在牢里馋坏了,您别介意。”
宇文宁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顾长清一眼:“顾先生倒是好胃口。”
“哪里哪里。”顾长清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心大,不耽误吃饭。”
晚宴就在这种极其诡异的气氛中进行。
宇文宁一直在给沈十六夹菜,沈十六一直在闷头吃。仿佛那盘红烧肉是杀父仇人。
直到月上中天。
两人从公主府出来,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
沈十六长出了一口气,解开了领口的扣子。
“比打一仗都累。”
“矫情。”顾长清背着手,慢悠悠地走着。
“人家金枝玉叶,长得又好看,还对你死心塌地,你怕什么?”
“我不配。”沈十六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天上的冷月。
“我是把刀。刀是要见血的,沾了血就不干净。”
“她应该找个读书人,或者世家公子,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而且……”
他摸了摸腰间的绣春刀,“沈家的仇没报,我这条命就不是自己的。”
顾长清转过身,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人。路灯昏黄,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沈十六。”顾长清的声音难得正经起来。
“你这不叫负责,叫自私。”
沈十六一愣。
“你觉得自己是为了她好,不想拖累她。”
顾长清往前走了一步,逼视着沈十六。
“其实你是怕。”
“你怕有了牵挂,刀就不快了。”
“你怕有一天死在哪个阴沟里,让她伤心。”
“这有错吗?”沈十六反问。
“没错,但是很蠢。”
顾长清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人只要活着,就会有牵挂。”
“你想做一把没有感情的刀,那你就真的只能是把刀。严嵩想折断你,太容易了。”
“若是你真不喜欢,早点断了人家的念想,别拖泥带水。”
“若是喜欢却因为这些狗屁理由推三阻四……”
顾长清冷笑一声,“那就是怂。”
沈十六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行了。”顾长清摆摆手,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
“去前面买点吃的,公主府的菜光看不顶饱。”
前面是京城的夜市。
虽然已经过了宵禁,但有些坊市还是有胆大的摊贩在做生意。
两人走到一家米铺前。
这么晚了,米铺竟然还亮着灯,门口围了一圈人。
争吵声传来。
“掌柜的,你这就不地道了!”一个穿着布衣的汉子嚷道。
“早晨还是五文钱一斗,怎么晚上就变八文了?”
“抢钱啊?”
“爱买不买!”
里面的伙计没好气地把牌子往外一挂,“这世道,有米就不错了。”
“听说南边的漕运出了事,过几天还得涨!”
沈十六皱了皱眉,走过去。“怎么回事?”
那伙计刚要骂人,一抬头看见沈十六身上的飞鱼服。吓得一哆嗦,赶紧赔笑:“哟,官爷。”
“没事,就是米价稍微调了调。”
“稍微?”顾长清从后面走上来,伸手抓了一把米。
米色发黄,还掺着沙子。
“陈米。”顾长清捻了捻手指,把米扔回斗里。
“这种米以前三文钱都没人要,现在卖八文?”
“这……我们也只是听东家的。”伙计苦着脸。
“盐价呢?”顾长清突然问。
“盐……盐也涨了。”
伙计压低声音,“涨了两成。”
顾长清没再说话,拉着沈十六离开了米铺。
走出去很远,沈十六才问道:“不对劲?”
“很不对劲。”
顾长清面色凝重,“漕运若是出事,官府早就贴告示了。”
“米价和盐价同时波动,而且是暴涨,这不像是天灾。”
“你是说,有人捣鬼?”
“米和盐是百姓的命根子。”
顾长清看着路边那些紧闭的店铺。
“动这两样东西,比动刀子杀人还狠。”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雷豹骑着马,像一阵黑风般冲了过来。
“吁——”
他在两人面前勒住马,马蹄高高扬起。
“大人!出事了!”
雷豹翻身下马,动作利落,但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焦急。
“户部侍郎刘大人,刚才死在了家里!”
顾长清和沈十六对视一眼。
户部,管钱袋子的地方。
这时候死人,绝不是巧合。
……
刘府。
灵堂还没搭起来,尸体就停在书房的软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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