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主持了第一次工作会议。她换下了王室礼服,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站在白板前,用清晰的图表讲解流域管理计划。当她用高棉语询问村民代表的意见时,一个来自暹粒的老农民站起来,颤抖着声音说:“公主,我们不要施舍,我们要干净的水,和知道水为什么变干净的权利。”
那一刻,林雅感到自己终于触摸到了这场斗争的真实核心——不是权力,不是金钱,而是最基础的生命尊严。
与此同时,谢洛琛忙于达恩彭的转型。回购奥西里斯股份的资金已经到位,公司召开了全体员工大会。他在台上没有谈利润,而是展示了一张三号水源地二十年前和现在的对比照片——森林减少,河流浑浊。
“这家公司从我父亲那一代开始,就从这条河里赚钱。”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礼堂,“现在,我们要开始还债。”
他宣布了转型方案:现有瓶装水业务将逐步转向可回收材料包装,并建立柬埔寨第一个瓶到瓶的完整回收体系;新建的生态农业部门将雇佣水源地周边村民,推广节水种植;20%利润注入基金会的承诺,写进了公司章程。
台下先是寂静,然后掌声响起——不是礼节性的,而是发自内心的。许多老员工眼含热泪,他们知道这意味着公司的利润率会下降,但他们也知道,这意味着他们的孩子将来还能喝到干净的水。
转型的阵痛随即而来。第二天,三家长期合作的经销商宣布终止合同,理由是“商业策略调整”。同一天,股市上出现大量达恩彭股票的抛售,导致股价单日下跌12%。财经媒体的标题开始变得尖锐:“理想主义的代价?”“谢洛琛的豪赌会拖垮达恩彭吗?”
谢洛琛没有回应。他带着团队亲自拜访剩下的经销商,展示新的商业模式和长期愿景。同时,基金会的国际合作伙伴开始发声支持——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宣布将柬埔寨列为“水资源创新合作重点国家”,欧洲几家基金会承诺提供低息贷款支持达恩彭的转型。
拉锯战持续了三天。第四天早晨,股价开始回升,新的经销商主动联系,甚至有两家国际连锁超市表示有兴趣引入“柬埔寨第一个碳中和瓶装水品牌”。
“资本是现实的,但它也追随风向。”谢洛琛在深夜的电话会议中对团队说,“而现在,可持续就是最大的风向。”
周五晚上,林雅和谢洛琛终于有机会在基金会办公室楼顶的小露台上独处。这里能看到金边的夜景,远处王宫的灯火如遥远的星座。
林雅靠在栏杆上,手里端着一杯温水——她现在已经养成习惯,只喝白水,仔细品味每一口的滋味。
“累吗?”谢洛琛走到她身边。
“累。但值得。”她转头看他,“你呢?”
“一样。”他微笑,那是真正放松的笑容,林雅第一次见到,“今天下午,我收到了一封邮件。是索昆的女儿写来的。”
林雅直起身:“她还好吗?”
“她在澳大利亚读书,安全。她说看了发布会,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坚持调查,为什么……会失踪。”谢洛琛的声音低沉,“她感谢我们,说她父亲如果知道真相终于大白,可以安息了。”
林雅感到喉头哽住。她想起梅,还在医院康复;想起索昆,可能永远找不到遗体;想起谢洛琛的母亲,在照片里永远年轻地笑着。
“我们还没有赢。”她轻声说,“只是打赢了第一场战役。”
“所以需要庆祝每一场胜利。”谢洛琛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这次是戒指盒。
林雅惊讶地看着他。
“不是求婚,我们已经结婚了。”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枚简单的铂金对戒,内侧刻着同一句话:“水不属任何人,它流过所有生命”。
“我想重新交换戒指。”谢洛琛认真地说,“不是王室婚礼上的那场表演,而是我们自己选择的承诺。”
林雅看着他,晨光中,她看到的不是商人,不是复仇者,而是一个终于找到平静的男人。她伸出手:“那么,谢先生,你愿意和我一起,继续保护那些水流经的生命吗?”
“我愿意。”他给她戴上戒指,然后伸出手,让她为他戴上另一枚。
戒指在夜色中泛着微光。楼下街道传来摩托车驶过的声音,远处寺庙的钟声再次响起,悠长,平和。
“下周一,”谢洛琛握紧她的手,“我们要去水源地周边村庄做第一次实地调研。珍娜说有几个村长一开始很抵触,担心又是‘上面的人’来做做样子就走。”
“那我们就不做样子。”林雅说,“我们住下来,听他们说,和他们一起工作。”
“可能会很艰苦。”
“那我们就在艰苦中学会更坚韧。”
他们相视而笑。这一刻,没有阴谋,没有追捕,没有闪光灯,只有两个选择了同一条道路的人,在漫长斗争的第一个间歇,找到了彼此的锚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