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埃尔·莫兰抵达金边时,雨季的暴雨正以倾盆之势洗刷着城市。瑞士航空的班机在电闪雷鸣中艰难降落,跑道上溅起的水雾让舷窗外一片模糊。他提着那个从不离身的旧式皮质公文包穿过廊桥,公文包的金属搭扣上刻着日内瓦律师事务所的徽章——天平与剑,象征着他毕生信奉的秩序与正义。
基金会办公室的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在等待。林雅、谢洛琛、珍娜公主、苏帕,还有两位受邀旁听的柬埔寨资深历史学者——宋萨教授和巴真教授,他们专攻红色高棉时期的社会经济研究。
皮埃尔没有寒暄,直接打开公文包,取出三份厚厚的文件夹,每一份都用丝带仔细捆扎,标签上写着日期范围:1970-1975,1980-1990,1995-2005。
“我先说结论,”他的声音带着长途飞行的疲惫,但眼神锐利如初,“‘莲花’不是一个代号,而是一个传承了五十年的身份。最早使用这个代号的,是朗诺政权时期的一位王室旁系成员,诺罗敦·西索瓦。”
宋萨教授倒吸一口冷气:“西索瓦亲王?他1975年逃往法国,据说九十年代在巴黎去世。”
“那是公开记录。”皮埃尔打开第一份文件夹,取出一张发黄的照片复印件,“但我找到了他在法国的死亡证明副本,签发日期是1998年。而这份……”他又取出另一张文件,“是2003年在金边一家私人诊所的就诊记录,患者姓名‘索安’,但指纹比对显示,与西索瓦亲王留在旧护照上的指纹吻合度99.7%。”
会议室陷入死寂,只有窗外雨声哗啦。
“他还活着?”珍娜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西索瓦亲王是我祖父的堂弟,如果活着,现在已经……八十五岁了。”
“八十六岁。”皮埃尔确认,“而且根据我查到的医疗记录,他在2005年中风后一直处于半瘫痪状态,住在金边郊区一处私人疗养院,由一家名为‘湄公河护理’的公司负责照料。这家公司的注册所有人是——奥西里斯资本的离岸子公司。”
谢洛琛的手指收紧:“所以他不是‘莲花’的创始人,而是继承者?”
“正确。”皮埃尔翻到第二份文件夹,“真正的第一代‘莲花’,是西索瓦的亲哥哥,诺罗敦·西哈努克——不是国王西哈努克,而是同名的另一位亲王,在王室族谱中被称为‘西哈努克二世’。他在1960年代就是着名的亲美派,朗诺政变后成为新政权的重要支持者,获得了大量商业特权。1970年湄公河开发联合体成立时,他是柬埔寨方面的主要推手。”
巴真教授推了推眼镜:“这段历史我知道。西哈努克二世在1975年红色高棉进城前逃往美国,据说1980年代在洛杉矶去世。”
“又是假死。”皮埃尔取出几张模糊的传真件,“这是1992年柬埔寨恢复君主制后,从美国寄回金边的一封信件副本,署名‘你忠诚的叔叔’,收件人是当时还很年轻的西哈沃。信中提到了‘重启我们家族的水源计划’。”
信件被推到桌子中央。潦草的法文,但王室成员特有的花体签名清晰可辨:N. Sihanouk。
“所以这是一个家族传承的阴谋。”林雅感到喉咙发干,“叔叔传给侄子,再传给……下一代?”
皮埃尔打开第三份文件夹,这是最新的:“西索瓦亲王没有子女。但他有一个教子,从小在法国接受教育,1995年回到柬埔寨,2000年进入水务行业,2010年成为环保部的高级顾问。他的名字是——”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索坤·西索瓦。但他对外使用的是母姓:索坤·维拉汉。”
“维拉汉……”谢洛琛重复这个姓氏,“阿丽雅母亲家族的姓氏。”
“是的。”皮埃尔点头,“阿丽雅的母亲是法国人,但她的外婆是柬埔寨人,来自维拉汉家族——这个家族与西索瓦家族有两代联姻关系。所以阿丽雅和索坤实际上是远房表亲,他们从小就知道彼此的存在,也共享着同一个秘密:他们是一个延续了五十年、旨在控制柬埔寨水资源的计划的继承人。”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小了,细密的雨丝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水痕。
苏帕第一个打破沉默:“所以阿丽雅离开柬埔寨,不是因为失败,而是因为……阶段性任务完成?”
“恐怕是这样。”皮埃尔的表情严肃,“根据米勒提供的信息和我在欧洲查到的资金流向,奥西里斯在过去三个月里,向缅甸和老挝的新项目转移了超过五亿美元。这些项目同样是水资源开发,但更隐蔽,更少国际监督。柬埔寨对他们来说,可能已经完成了‘试验田’的使命——在这里测试了控制水源的方法,积累了经验,现在要应用到更广阔的地区。”
“那索坤呢?”林雅问,“他还在环保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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