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国际法庭第十七庭的木制穹顶下,皮埃尔·莫兰正在完成他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一次陈词。旁听席上坐着联合国环境署代表、国际环保组织观察员、十几国大使馆法律参赞,以及——在特别设置的防弹玻璃隔间后——迪亚兹博士和他的家人。
“法官阁下,”皮埃尔的声音在寂静的法庭里清晰可辨,“奥西里斯资本的行为超出了商业伦理的底线,甚至超出了战争法的范畴。他们研发并在柬埔寨测试的GP-7R基因改造藻类,如果大规模应用,将构成对平民生存资源的系统性攻击,这是《日内瓦公约》及其附加议定书所禁止的。”
被告席上,奥西里斯资本的法律团队面无表情。他们的首席律师是前国际法院法官,以“程序正义”着称,总能在最不利的案件中找到技术性漏洞。
“我方反对。”奥西里斯的律师起身,“辩方将未经证实的技术风险与既定法律概念强行关联。GP-7R是用于环境监测的科研工具,与任何公约无关。至于柬埔寨的测试,那是当地合作方的单方面行为,与奥西里斯无关。”
“当地合作方已提供证据显示,测试指令直接来自安托万·杜兰德,奥西里斯‘特殊项目’负责人。”皮埃尔出示文件。
“杜兰德先生已于上月离职,他的行为属个人范畴。”
皮埃尔早有准备:“那么,请解释这份邮件。”他切换投影,显示一封带有奥西里斯官方邮箱后缀的邮件,发件人是公司首席技术官,收件人是杜兰德,内容关于“GP-7R第二阶段预算批准”,日期在杜兰德“离职”前三个月。
法庭里响起低语。皮埃尔乘胜追击:“这证明公司高层不仅知情,而且拨款支持。法官阁下,我请求传唤奥西里斯现任CEO出庭作证。”
“反对!”对方律师反应激烈,“CEO行程已排满,六个月后才有时间。”
皮埃尔转身面向法官:“那么我请求法庭下达临时禁令,冻结奥西里斯在全球所有水源相关项目的资金,直至本案审结。”
这是个大胆的请求。如果获批,将重创奥西里斯在十几个国家的业务。但法官犹豫了——国际法庭很少对跨国资本施加如此严厉的临时措施。
就在这时,法庭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柬埔寨传统服饰的身影走进来,在法警的引导下走向证人席。旁听席一阵骚动,记者们开始疯狂拍照。
是珍娜公主。她以柬埔寨王室代表和“水资源透明基金会”主席的身份,要求作为“受害国特别证人”发言。
“法官阁下,”珍娜的声音通过同声传译系统传遍法庭,“柬埔寨可能是个小国,但我们的湄公河与四亿人共享。奥西里斯在柬埔寨所做的,明天就可能发生在缅甸、老挝、越南。这不是一个国家的问题,这是整个湄公河流域的生存问题。”
她展开一卷丝绸,上面绣着湄公河流域的地图:“今天,我代表柬埔寨,也代表流域内所有社区,正式提出‘湄公河生命共同体倡议’。我们要求建立全流域联合监测机制,共享数据,统一标准,共同抵制任何危害河流生态的行为。”
她从文件袋中取出另一份文件:“这是倡议的第一批签署方:柬埔寨、越南、老挝的环境部,以及湄公河委员会民间观察网络。我们呼吁国际法庭支持这一倡议,因为河流没有国界,正义也不应有。”
法庭陷入短暂的寂静,然后掌声从旁听席某一处响起,迅速蔓延。法官不得不敲槌维持秩序。
皮埃尔看向珍娜,眼中闪过赞许。这一手不仅将个案提升到区域安全层面,还为法庭的裁决提供了更广阔的正义基础——不再是单个公司对单个国家的伤害,而是对国际水道安全的威胁。
休庭时,皮埃尔在走廊追上珍娜:“王室直接介入国际诉讼,这很罕见。”
“王室也需要与时俱进。”珍娜微笑,“而且我父亲——国王陛下——亲自批准了这次作证。他说,柬埔寨在历史上常常是受害方,但这次,我们可以成为保护者的榜样。”
“杜兰德在缅甸的项目呢?那边军方合作紧密,可能更难对付。”
珍娜的表情严肃起来:“这正是我来日内瓦的另一原因。缅甸环保组织的一位联络人昨天联系我,说杜兰德的新项目遇到了意外阻力——当地僧侣在工地静坐,村民封锁道路,连一些低级军官也开始质疑。似乎……有人在背后组织。”
“是谁?”
“他们只说是一个叫‘水滴网络’的组织。非常隐蔽,但效率惊人。”
皮埃尔皱眉。这个名字他见过,在拦截GP-7R空投那晚,萨琳转达的信息里出现过:“莲已沉睡,水滴收到种子。”当时他以为“水滴”是某个接头暗号,现在看来,可能是一个更庞大的存在。
缅甸,伊洛瓦底江畔
杜兰德的新麻烦确实来自一个他从未预料到的方向:宗教。
两百多名僧侣身披袈裟,坐在水坝工地入口处,静默诵经。他们的存在本身就让缅甸军方的推土机不敢前进——在这个佛教国家,冒犯僧侣是不可想象的政治灾难。而僧侣身后,是三千多名村民,手拉手组成人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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