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在深夜敲打达恩彭大厦的玻璃幕墙,发出连绵不绝的嗡鸣。三十八层会议室里,只有一盏台灯亮着,在长条会议桌上投下谢洛琛孤寂的影子。
他面前摊着三份文件,每份都意味着一条战线。
第一份:Provida的实时股权结构图。水基金及其关联方持有的股份已经上升到百分之二十一点三,加上他们可能控制的散户和机构持股,距离强制收购的百分之三十门槛只剩不到九个百分点。而公开市场流通股只剩百分之十五,如果明天董事会结果不利,恐慌性抛售会让松本轻松越过那条线。
第二份:一份刚破译的加密通讯记录。来自公司内部一个从未被监控到的通讯网络——沈朝阳不是唯一的内鬼,他只是表层。真正深埋的,是三位中层管理人员,他们掌握着供应链、财务审计和媒体关系的关键节点。过去六个月,他们定期向一个瑞士服务器发送加密日志,内容涵盖公司所有敏感决策。
第三份:一封打印出来的邮件,来自松本的私人律师,措辞礼貌但字字如刀。“鉴于沃顿先生的失当行为及其对水基金声誉的损害,我们正式通知,将于明日上午九点向新加坡国际仲裁中心提起申诉,要求Provida赔偿商誉损失,初步估值五亿美元。同时,我们将要求冻结公司百分之三十的现金流作为保全措施。”
三线作战。金融、内鬼、法律。
而林雅躺在十五公里外的私人诊所里,昏迷未醒,高烧三十九度五。
谢洛琛拿起桌上那枚旧硬币,指腹摩挲着内侧的刻痕。金属冰冷,但那些笔画仿佛还残留着母亲指尖的温度。
“你会怎么做?”他对着空荡的会议室轻声问。
没有人回答。
只有雨声。
私人诊所,凌晨两点零七分。
林雅在昏迷中辗转。梦境像浑浊的河水,将她拖入深不见底的黑暗。时而看见母亲站在河边微笑,时而看见伊琳娜·谢坐在书房里流泪,时而看见松本的脸在雾中若隐若现,时而看见谢洛琛转身离去的背影。
“水……”她在高烧的谵语中喃喃,“水能载舟……”
陈医生坐在床边,监测着仪器上的数字。体温三十九度五,心率每分钟一百一十次,血氧饱和度百分之九十四——还在安全线以上,但警报已经不远。
门被轻轻推开。查克亲王走进来,身上还穿着正式的王室礼服,显然是从某个深夜会议直接赶来。他看到林雅苍白的面容,脚步顿了顿。
“她怎么样?”
“不稳定。”陈医生压低声音,“感染在扩散,但最强效的抗生素已经用上了。现在只能等她的免疫系统反应,还有……意志力。”
查克亲王在床边坐下,握住林雅的手。那只手烫得惊人,指尖却冰凉。
“雅雅,”他轻声说,像她小时候做噩梦时那样,“叔叔在这里。”
林雅的睫毛颤动,但没有醒来。
“委员会那边……”陈医生试探地问。
“三个委员坚持要发表声明,与林雅和基金会‘保持距离’。”查克亲王的声音疲惫,“他们说王室不能被卷入商业丑闻,即使那些指控是伪造的。我暂时压住了,但明天上午的委员会例会,他们会正式提案。”
“您能阻止吗?”
“我能拖延,但不能阻止。”查克亲王看着林雅,“除非……有决定性的转机。”
他的手机震动,是一条加密信息。来自一个他没想到的人——前最高法院大法官,现已退休的宋坤将军,王室最坚定的支持者之一。
信息很短:“明日十点,我会出席委员会。带证据来。”
查克亲王握紧手机。宋坤将军已经五年不问政事,他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但他要证据——足以让所有委员闭嘴的证据。
他看向林雅,看向她枕边那个小小的U盘。
那里有母亲死亡的真相,也有王室成员与外资勾结的历史。
该用它吗?为了拯救林雅现在的事业,揭开十五年前的伤疤?
雨敲打着窗户,像无数手指在叩问。
东京,凌晨三点十五分。
阿丽雅站在涩谷一栋高级公寓楼的顶层,透过落地窗看着这座不眠的城市。雨水在玻璃上纵横流淌,霓虹灯在湿润的街道上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海。
她的手机震动。未知号码。
接通,没有说话。
“阿丽雅女士。”对方的声音经过处理,机械而冰冷,“您妹妹在我们这里。她很好,有食物,有水,有床。但二十四小时后,如果那些证据没有撤回,她的处境会……变化。”
“我要听她的声音。”
短暂的沉默,然后传来妹妹的声音,颤抖但清晰:“姐姐……我没事。别听他们的,别——”
声音被切断。
“您听到了。”那个机械音说,“现在是凌晨三点十七分。明天凌晨三点十七分之前,我们要看到所有发送给媒体的证据撤回,看到您公开声明那些文件是伪造的。否则,您妹妹会从东京湾的某个码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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