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一片死寂。连摄像机的声音都停了。
林雅看向侧台。查克亲王缓缓走上台,步履沉稳。他站到讲台旁,面对镜头,深深鞠躬。
“我是诺罗敦·查克。十五年前,我犯了一个错误。”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开,有些颤抖,但坚定,“我被胁迫,修改了那份决议。我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大局,为了国家发展。但真相是,我背叛了我父亲的原则,背叛了我妹妹的信任,也背叛了所有依赖那些水源的人民。”
他抬起头,眼眶发红:“因为我的妥协,松本和水基金得以推进一个有严重环境风险的项目。因为我沉默,林薇和伊琳娜在调查真相时遭到威胁,最终失去了生命。十五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悔恨中度过。”
台下已经有人开始哭泣。索恩捂住嘴,坎伯闭上眼睛,手中的佛珠转动。
“今天,我站在这里,承认所有错误。”查克亲王继续说,“我将辞去王室委员会所有职务,接受任何调查。同时,我宣布王室资产管理办公室的所有历史档案,将向独立审计机构完全开放。每一份协议,每一笔交易,都将暴露在阳光下。”
他转向林雅,再次鞠躬:“对不起,雅雅。对不起,所有柬埔寨人民。”
掌声。起初稀疏,然后如潮水般涌起。不是庆祝,是某种更复杂的情感——愤怒、悲伤、但也有一些……释然。
林雅等掌声稍歇,回到讲台中央。
“今天,我们不只要揭露历史,还要承诺未来。”她切换PPT,出现基金会的新的行动计划,“第一,基金会将联合国际专家,重新评估所有外资水资源项目的环境影响。第二,我们将推动立法,禁止外资控制战略水源地。第三,我们提议成立‘国家水资源透明委员会’,成员包括政府、学界、民间组织和社区代表,所有决策过程公开。”
她顿了顿:“更重要的是,我们呼吁国际社会关注一个事实:在全球范围内,水资源正成为资本掠夺的新战场。而透明,是我们唯一的武器。”
发布会原计划进行四十分钟。但实际持续了一小时二十分。记者提问环节,问题如潮水般涌来:关于差猜的遇袭、关于王室内部的腐败、关于外资的责任、关于未来的具体措施……
林雅和查克亲王一一回答,不回避,不推诿。
十一点二十分,发布会结束。但风暴,才刚刚开始。
同一时间,王宫深处,帕花亲王的书房。
窗帘紧闭,只有一盏台灯照亮书桌。帕花亲王坐在阴影里,看着墙上大屏幕的直播画面。发布会已经结束,但新闻频道的评论员还在激烈讨论。
他今年六十七岁,身材瘦削,面容清癯,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更像大学教授而非权谋家。但那双眼睛在镜片后闪着冷光,像深潭里的冰。
桌上摆着三台手机,分别对应不同的通讯线路。此刻,其中一台正在震动。
他接起,没有说话。
“他们在瑞士的账户记录被挖出来了。”电话那头的声音经过加密,但能听出是中年男性,英语带有美国口音,“虽然还没有直接点名,但国际调查记者已经在跟进。最多四十八小时,你的名字会出现在报道里。”
帕花亲王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卡尔森那边呢?”
“他启动了B计划,正在通过市场操作收购Provida的流通股。但谢洛琛有防备,已经通知合作券商提高警惕。收购成本会很高。”
“那就让他抬高。反正花的不是我们的钱。”帕花亲王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查克今天这一出,倒是帮了我们一个忙。”
“怎么说?”
“他把所有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王室内部的怒火都会冲着他去。而国王陛下……”帕花亲王顿了顿,“陛下最痛恨的就是家族内部的公开分裂。查克这样做,等于背叛了王室团结的原则。陛下不会再信任他。”
“但你的秘密……”
“我的秘密只有差猜知道。而差猜已经死了。”帕花亲王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医院那边确认,凌晨五点四十分,心脏骤停。所有医疗记录都显示是重伤并发症,很干净。”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那个信托的其他受益人……”
“都处理好了。索安死了,另外两个已经中风失语,还有一个在澳大利亚的养老院,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清了。”帕花亲王拿起桌上的钢笔,在指尖旋转,“‘湄公河遗产’信托,从今天起,正式成为历史。所有资金已经转移到新架构,干净,合法。”
“但林雅和谢洛琛手里可能有副本——”
“副本无法证明什么。离岸信托的合规文件可以做得天衣无缝,他们手里的只是碎片。”帕花亲王放下钢笔,“真正的问题是基金会。那个透明模式如果推广开来,会破坏我们未来二十年的布局。”
“你想怎么做?”
“让他们赢这一局。”帕花亲王出乎意料地说,“让他们觉得自己赢了。然后,在他们最放松的时候,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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