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vida总部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午后刺眼的阳光,整栋建筑像一块巨大的冰晶体矗立在金边市中心。林雅从王室专车走下时,仰头望了望这座三十二层的建筑——她的丈夫用十年时间建起的商业王国。
大堂接待员看见她时明显愣了一下:“公主殿下,董事会已经开始了,在顶层会议室……”
“我知道。”林雅平静地说,脚步未停。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而规律,像某种倒计时。
电梯匀速上升,数字跳动。她看着镜面门中自己的倒影:象牙白西装套裙,珍珠耳钉,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这是她精心选择的装扮——不是王室的华服,也不是天真的少女装束,而是一个职业女性的战袍。
电梯门打开时,走廊尽头的双扇木门紧闭。林雅能隐约听到门后传来的声音,是阿丽雅流畅的英式英语,正阐述着什么数据。
她的手在门把上停顿了一瞬。
然后推门而入。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长桌两侧坐着十二个人,谢洛琛坐在主位,阿丽雅站在投影屏前。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目光复杂——惊讶、好奇、轻蔑、警惕。
“抱歉迟到。”林雅走到唯一空着的座位旁,那是长桌末端的位置,离谢洛琛最远,“王室临时会议拖了些时间。”
谢洛琛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们进行到第三项议程了。”
“正好,”林雅放下公文包,坐下,“我主要是为第四项议程而来——关于水源地合作模式的战略调整。”
阿丽雅轻笑起来,那笑声像水晶碰撞,清脆而冰冷:“亲爱的,第四项议程已经被取消了。董事会认为,在当前盈利压力下,不适合讨论任何可能增加成本的社会责任项目。”
“取消了?”林雅看向谢洛琛。
他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旧硬币——这是林雅第一次在公开场合看到他这个习惯性动作:“五票赞成取消,四票反对,三票弃权。”
“谁投的赞成票?”林雅问,声音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惊讶。
“这不符合——”一位戴金丝眼镜的董事开口。
“我是达恩彭集团第二大股东的妻子,也是王室在这家公司的唯一代表。”林雅打断他,目光扫过长桌,“根据公司章程第7条第3款,我有权知道董事会的表决详情。”
会议室陷入诡异的寂静。谢洛琛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
“陈董、李董、吴董、阿丽雅女士,”他缓缓开口,每说一个名字就停顿半秒,“和我。”
五票。包括他自己。
林雅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但她的表情毫无变化:“明白了。那么我行使股东权利,要求重新审议该议程。”
“需要至少三位董事联署。”阿丽雅已经回到座位,优雅地交叉双腿,“你觉得谁会支持一个注定亏钱、还要把利润分给乡下人的方案?”
林雅打开公文包,取出七份文件,站起身,一份一份放在每位董事面前。
“这不是方案,是预警。”她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过去三个月,我走访了Provida所有主要水源地,发现了一个被刻意忽略的事实:十六个村庄中,有十一个已经开始组织抗议活动。这是村民签署的联名信,要求重新谈判供水合同。”
她点击手机,投影屏上出现一系列照片:村民聚集在取水站前的画面,手写的标语,甚至有一段模糊的视频,能听到人群中喊着“不公平”“我们的水”。
几位董事的脸色变了。
“水源地问题从来不是慈善,是风险管理。”林雅走到谢洛琛身旁,但目光看向所有人,“如果这些抗议升级,媒体曝光,Provida将面临什么?品牌声誉受损,消费者抵制,甚至可能引发政府重新审查所有采水许可——别忘了,这些许可证每五年需要续签,而明年就是续签年。”
“你在威胁董事会?”陈董沉声道。
“我在陈述事实。”林雅调出另一组数据,“这是过去五年全球瓶装水行业因社会责任问题导致的股价波动分析。2019年,法国‘源泉’公司因类似的水源地纠纷,市值在三个月内蒸发百分之四十。我们要等到那个时候才行动吗?”
阿丽雅正要开口,林雅抢先一步:
“阿丽雅女士代表的‘全球增长伙伴基金’,之所以对Provida感兴趣,看中的正是‘王室御用’和‘天然纯净’的品牌故事。但如果这个故事变成了‘掠夺村民水资源’,您猜基金还会继续投资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开了会议室表面平静的假象。
阿丽雅的笑容终于出现裂痕:“公主似乎很懂资本运作?”
“我在北京学的是国际贸易,”林雅迎上她的目光,“但我的毕业论文研究的是‘跨国企业在发展中国家的社会责任与长期盈利能力的关系’。需要我分享结论吗?数据表明,那些早期投资社区关系的企业,十年期的股东回报率比同行高出百分之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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