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她给了我一份名单的副本。”太后从袖中取出一个陈旧的信封，“不是全部，只是她认为最危险的部分。她说如果她出事，而你想走同样的路，就把这个给你。”
林雅接过信封，手微微颤抖。
“我没有马上给你，因为我想保护你。”太后的声音有些哽咽，“但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的保护不是把你关在笼子里，是给你武器，教你战斗。”
信封里是一张纸，只有三个名字，但每个名字后面都有详细的职务、关系和涉嫌罪行。林雅认出一个——现任国会经济委员会主席，也是“水利益联盟”在政治层面的核心保护伞。
“这些人还在位，势力很大。”太后说，“你要小心。你扳倒了德里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祖母为什么现在给我？”
“因为明天你要去K村参加学校落成典礼。”太后望着天边渐沉的夕阳，“那是一个新的开始。你需要知道，开始之后的路，比开始本身更难走。”
庭院里传来晚祷的钟声，悠远深沉。
“雅，”太后最后说，“王室需要改变，这个国家也需要。但改变从来不是请客吃饭，是刀刃见血的斗争。你准备好了吗？”
林雅看着手中的名单，又看看祖母苍老但清澈的眼睛。
“我准备好了。”
太后微笑，那笑容里有欣慰，也有深深的担忧：“那就去吧。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是诺罗敦家族的女儿。这个姓氏不仅代表特权，更代表责任。”
离开莲花宫时，暮色已浓。林雅坐进车里，没有立即离开。她看着手中的名单，三个名字像三座大山，压在柬埔寨的水资源管理之上。
手机震动，是谢洛琛：“王室茶会怎么样？”
“太后支持我，但提醒我前路更险。”林雅简单说了名单的事。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需要我做什么？”
“明天典礼结束后，我想启动一个新计划。”林雅看着窗外华灯初上的金边，“不是防守，是进攻。”
“什么计划？”
“成立‘柬埔寨水资源透明联盟’。”林雅说，“联合所有支持改革的企业、社区、学者、媒体，建立独立的数据平台和监督网络。把母亲当年想做但没做成的事，真正做起来。”
谢洛琛考虑了一会儿：“这需要大量资源，而且会触动更多利益。”
“所以需要你帮忙。Provida作为创始成员，提供技术、资金、数据支持。”
“我同意。”谢洛琛毫不犹豫，“但董事会可能……”
“明天典礼后，我会在发布会上宣布这个计划。”林雅说，“届时已经有不少ESG投资方表态支持。用市场的力量，倒逼董事会同意。”
谢洛琛笑了，那是林雅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他真正轻松的笑声：“你越来越像真正的商业领袖了。”
“跟你学的。”
挂断电话，车子驶向Provida大厦。林雅打开平板电脑，开始起草“透明联盟”的框架文件。母亲当年没能实现的网络，现在有了技术条件——区块链存证、实时监测、卫星遥感、社区参与。科技给了她母亲没有的武器。
但同时，敌人也更强大、更隐蔽。
深夜十一点，文件初稿完成。林雅发送给谢洛琛和几位信任的顾问，然后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金边的夜景璀璨如星河，而在七十公里外的乡村，明天将有一所新学校开学，一棵水神树继续生长，一口老井重新涌流。
手机亮起，是颂恩发来的照片：孩子们在月光下的学校里排练明天的节目，黑板上用彩色粉笔画着一棵大树，树下有许多小人手拉手。
文字：“奶奶说，树今晚长得特别快，因为它知道明天有很多人要来。”
林雅回复：“告诉树和孩子们，明天会是个好日子。”
她关上电脑，准备离开时，看到桌上母亲的照片。她拿起相框，轻轻擦拭玻璃。
“妈妈，”她低声说，“桥开始建了。可能很长，很险，但我们会把它建完。”
照片中的母亲温柔地笑着，仿佛在说：我知道你会的。
夜色深沉，但金边永不沉睡。街道上还有车流，夜市还有灯火，寺庙的钟声定时响起，提醒人们时间在流逝，但有些东西——比如记忆，比如责任，比如对干净的渴望——会一直传递下去。
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
而一座新的桥梁，
将迎来它的第一批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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