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拒绝呢?”
“那你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口井死去。然后,你叔叔会因为‘受贿’和‘渎职’被正式起诉——我们准备了非常充分的‘证据’。Provida会因为水源危机而市值腰斩,我背后的基金会将启动恶意收购,用白菜价买下你丈夫的公司。而你,我亲爱的公主,你将成为一个试图反抗但失去一切的笑话,连你刚刚煽动起来的民意,都会反过来唾弃你:看啊,那个公主,她不仅没能保护古井,还害得她叔叔坐牢,害得本土企业破产。”
阿丽雅的声音温柔如刀:“这就是现实。棋盘上,王和后冲锋陷阵很勇敢。但棋盘外,城堡、主教、骑士都被将军的时候,王和后还能走几步?”
林雅挂断了电话。
她将录音文件加密保存,然后看向谢洛琛:“她摊牌了。给我们两个选择:投降,或者失去一切。”
谢洛琛将车停在树林边缘,没有熄火。他盯着远处的宫邸,许久,才说:“我父亲当年也接到过类似的电话。对方承诺,只要他不再支持我母亲的研究,就给他一笔救命钱。他选了妥协。”
“你恨他吗?”
“恨过。后来理解了。”谢洛琛解开安全带,转身面对她,“恐惧和绝望会让人做出现实的选择。他当时面对的是公司破产、员工失业、家庭破碎。而今天,你面对的是叔叔入狱、Provida被吞、王室声誉扫地,还有——”他看向井的方向,“一口正在死去的井。”
林雅也解开安全带。林间的风穿过车窗,带着泥土和树叶的气息。
“你母亲当年妥协了吗?”她问。
“没有。所以她死了。”
“你后悔她没妥协吗?”
谢洛琛看着她,眼神深得像井底:“每一天都在后悔。又每一天,都因为她没有妥协而感到……骄傲。很矛盾,对吧?”
林雅推开车门,跨出去。她站在树林边缘,眺望那座承载了太多争夺的古老宫邸。
“我不矛盾。”她说,声音被风吹散又聚拢,“如果今天妥协,我余生每一天都会后悔。而如果我选择战斗,哪怕最后输了,至少在我女儿——如果我将来有女儿的话——问起‘妈妈,你当年有没有试过保护那口井’时,我能看着她的眼睛说:我试过,用尽了一切办法。”
她回头,看向车内的谢洛琛:“所以,我们战斗。输了,我们一起承担。但至少,让阿丽雅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东西,不是所有价码都能买走的。”
谢洛琛也下了车。午后的阳光穿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他走到她面前,很近,近到能看见她睫毛上沾着的细微灰尘。
“你确定?”他问,“这可能意味着,你不再是公主,我不再是CEO,我们会一无所有。”
“确定。”林雅微笑,笑容里有种破釜沉舟的明亮,“而且谁说我们会一无所有?我们还有一口井——如果救得活的话。还有彼此——如果战后你还愿意理我的话。”
谢洛琛没有笑。他只是伸手,很轻地拂开她脸颊边被风吹乱的头发。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那就救井。”他说,“然后,一起收拾剩下的烂摊子。”
他们并肩走向宫邸。远处,Provida的工程车正扬起尘土驶来,车斗里是那套价值四百万欧元的精密雾化系统。
决战开始了。
现场比想象中更混乱。数百名村民、数十家媒体、地方官员、环保组织成员挤在警戒线外。有人祈祷,有人哭泣,有人架起手机直播,有人举着标语牌——这次不是抗议,是“守护古井”、“拯救我们的水”。
颂奇博士带领的政府技术团队已先一步抵达,正在搭建临时监测站。见到林雅和谢洛琛,他快步迎来,手里拿着刚打印出的最新数据:“腐蚀速率在加快。我们分析了下风处的空气样本,硫化氢浓度已达到危险阈值。必须疏散周边五百米内的所有人。”
谢洛琛点头:“Provida的雾化系统二十分钟后到。我们需要立刻确定最佳注入方案。”
技术团队迅速投入工作。林雅则走向聚集的村民,站上一处石台。她没有用扩音器,只是用清晰的高棉语大声说:
“各位乡亲,我是诺罗敦·林雅。我知道你们担心,有些人害怕,有些人愤怒。我向你们保证:第一,我们正在尽全力抢救古井;第二,无论结果如何,王室和Provida将共同出资,确保周边村庄的饮用水安全,并建立长期的健康监测;第三,关于今天发生的事,我们会追查到底,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一位老人颤巍巍问:“公主,井神是不是发怒了?因为我们没保护好它?”
林雅跳下石台,走到老人面前,握住他枯瘦的手:“老人家,没有井神发怒。是有人为了钱,在井里放了害人的东西。就像有人往我们共同的饭碗里下毒。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害怕,是抓住下毒的人,再把饭碗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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