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备哪里能找到?”
“柬埔寨没有。最近的可能在泰国或越南的工业消防队。调运、通关、运输,至少十二小时。”
又是时间。时间正在杀死那口井。
林雅挂断电话,车厢里陷入沉默。只有引擎的轰鸣和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
突然,谢洛琛说:“Provida在磅湛省的水厂,有一套从德国进口的精密水质调节系统,用于处理原水的酸碱度波动。它包括高压雾化注入模块,精度达到微米级。”
林雅转头看他:“可以拆过来用吗?”
“可以,但拆装运输要四小时,而且那是水厂的核心设备,停产一小时损失二十万美元。”
“和一口千年古井比呢?”
谢洛琛没有回答,直接用车载电话接通Provida技术总监:“我是谢洛琛。立刻拆卸磅湛水厂的克虏伯精密雾化系统,包括所有备用中和剂储备,用最快的方式运到暹粒旧宫邸坐标点。我授权一切费用,承担所有停产损失。是的,现在。设备如果在运输中损坏,算我的。”
挂断后,他才说:“那套系统是我三年前花四百万欧元定制的,为了处理一批受轻微酸雨影响的原水。当时董事会所有人都反对,说成本太高。但我坚持了。”
“为什么?”
“因为那批水来自我母亲生前最后考察的一个泉眼。”谢洛琛的声音很轻,“我不想它被调整得面目全非。雾化系统是最温和的处理方式。”
林雅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明白了他身上那种矛盾:一个用最冷酷商业手段保护最温柔执念的人。
她伸出手,轻轻覆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上。皮肤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微微一颤。
“我们会救下它。”她说。
谢洛琛反手握紧她的手,力道很大,像抓住一根浮木。三秒后,他松开,恢复常态,但耳根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红。
车子在高速上飞驰。林雅继续联络各方:王室办公室发布正式通告,确认暹粒文化遗产点出现“突发性地质险情”,已启动国家应急响应;通知现场媒体,将危机定性为“对历史遗产的破坏”,避免与王室财务纠纷直接挂钩;远程安抚查克亲王的助理,承诺法律团队已介入,并暗示亲王若能配合调查、将矛头指向外资操纵,反而可能化险为夷。
每一个决策都干净利落。谢洛琛偶尔从后视镜看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赞许。
两小时后,车子驶入暹粒省界。远处,旧宫邸所在的山丘上空,盘旋着两架无人机——显然是媒体或阿丽雅方面的。谢洛琛切换了一条隐蔽的土路,从后山绕向现场。
距离宫邸还有三公里时,林雅的手机响了。陌生号码,但她直觉是谁。
接通,阿丽雅的声音传来,背景是优雅的钢琴曲,仿佛在某个高级酒店的下午茶沙龙:“公主殿下,演讲很精彩。我看了直播,你站在台上的样子,真有几分你祖母当年的风范——她也曾试图改变一些规则,然后,嗯,遇到了些挫折。”
林雅按下录音键,语气平静:“阿丽雅女士,如果你打电话是为了炫耀你如何破坏一口千年古井,那么我建议你省省。每一分钟,都有更多证据指向你。”
“破坏?不不不。”阿丽雅轻笑,“我是在帮忙。那口井如果继续存在,只会引发无休止的争夺,甚至可能像今天这样,被卷入危险的地质活动。有时候,让一件美丽但麻烦的东西‘自然消亡’,是对所有人最好的安排。”
“包括那些预埋的强酸胶囊?”
“胶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阿丽雅语气无辜,“不过我听说,某些古老建筑的地下结构里,偶尔会发现战争时期遗弃的化学物品。也许只是历史的巧合呢?”
滴水不漏。但林雅抓住了关键词:“你承认你知道那是‘古老建筑’?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它的文化遗产属性,却在抵押评估中故意隐瞒。”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钢琴曲还在流淌。
阿丽雅再开口时,声音冷了几分:“公主,你是个聪明的学生,但还没毕业。你以为公开宣战、调动政府、煽动民意,就能赢?资本的耐心很长,长到可以等你祖父退位,等你叔叔老去,等你有一天也疲惫妥协。而古井……它等不了。”
“所以这是最后通牒?”
“这是善意的提醒。”阿丽雅说,“你现在掉头回金边,召开记者会,承认之前关于外资威胁水安全的言论是‘基于不完整信息的误解’,并宣布王室愿意就债务问题与环球资本友好协商。那么,我可以保证:一,古井的‘地质险情’会奇迹般停止;二,你叔叔的调查会在二十四小时内结束,证据不足释放;三,Provida的股价会恢复,甚至更高。你们保全体面,我们拿到该拿的。双赢。”
林雅看向车窗外,山丘上的宫邸轮廓已清晰可见。井口方向,隐约能看到聚集的人群和临时架起的警戒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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