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不可能同意——”
“那就分化他们。”林雅走回桌边,快速写下一个名单,“十二个董事,可以分成几类:第一类,纯粹的财务投资者,只关心短期回报,这三个人。”她圈出三个名字,“他们最容易被阿丽雅的做空和短期损失吓住,但也最容易被更大的利益诱惑。如果明天发布会上,你宣布一项足以让股价V型反弹的‘国家级战略合作’,他们立刻会倒戈。”
“第二类,”她又圈出两个名字,“是和你父亲一起创业的老臣,对公司有感情,但思想保守,担心你冒险。他们需要看到你的‘大义’,而不只是商业计算。明天你要讲的,不能只是利润和市场份额,是Provida作为柬埔寨本土企业,在国家关键资源保卫战中的历史责任。”
“第三类,”她圈出最后两个名字,其中包括那位一直对谢洛琛母亲抱有愧疚的老董事,“是你母亲的故交,或理念认同者。他们是最可能支持你的,但需要有人帮他们下定决心。今晚,我会一一拜访他们。”
谢洛琛看着她圈画名单时笃定的眼神,忽然想起她在古井边蹲下取水样的样子——专注、敬畏、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研究我的董事会?”他问。
“从新婚第二周。”林雅坦白,“我让王室办公室调取了所有公开资料,又通过一些非公开渠道补充了背景。我知道这很越界,但当时我以为你是敌人,知己知彼是基本功课。”
“现在呢?”谢洛琛看着她,“现在我是你的什么人?”
问题来得突然。晨光斜射进来,在他们之间的空气中切开一道光的通道,尘埃在其中飞舞。
林雅沉默了几秒,然后说:“现在你是我的盟友。我希望……不止是盟友。”
她的耳根微微发红,但目光没有躲闪。
谢洛琛心脏漏跳了一拍。他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她面前。两人之间只剩半步距离。他能闻到她头发上残留的、来自暹粒田野的淡淡草叶气息。
“林雅。”他叫她的名字,不是“公主”,“如果我明天输了,失去Provida,变成一个背着骂名和债务的普通人——”
“那我们就从零开始。”林雅打断他,“用那口古井的水,开一家小水厂。你做技术,我做营销。也许还能活。”
她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仿佛失去亿万家产只是换个工作那么简单。
谢洛琛笑了。不是冷笑,不是苦笑,是真切的笑意从眼底漾开,软化了他脸上常年紧绷的线条。他伸手,很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颊——这一次没有收回。
“好。”他说,“那就按你的计划。我们开一场最嚣张的发布会,在敌人为我们准备的刑场上,加冕称王。”
行动计划迅速展开。林雅负责游说关键董事,谢洛琛则带领核心团队连夜准备发布会材料。早上六点,一份措辞强硬的公开信以Provida董事会主席(一位支持谢洛琛的老董事)名义发出,宣布“鉴于当前国家水安全议题的重大公共意义,原定内部董事会调整为公开战略发布会”,并附上长长的邀请名单。
阿丽雅的反应来得很快。七点整,她控制的财经媒体发出快讯:“Provida内部撕裂公开化!CEO谢洛琛恐借‘国家大义’绑架公司,回避决策失误责任!”同时,做空力量再次加大,盘前交易股价继续下探。
但这一次,市场出现了微妙的抵抗。几笔来源不明的巨额买单突然出现,托住了关键价位。分析软件显示,买单来自柬埔寨本土的几家机构投资者——查克亲王在凌晨四点亲自拜访了他们的负责人。
七点半,发布会现场——Provida总部大厦顶层全景会议厅——已经挤满了人。媒体区架满了摄像机,学者和民间组织代表低声交谈,政府观察员坐在前排,表情严肃。十二位董事分坐主席台两侧,神色各异。
谢洛琛站在后台入口,最后一次整理西装。林雅站在他身侧,穿着那套白色高棉上衣配黑色长裤,颈间的古井石片银链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紧张吗?”她问。
“有点。”他看着她,“但比一个人面对时,好很多。”
她伸出手,握住他的。十指相扣。
“记住,”她说,“今天你不是去辩护,是去宣布。宣布Provida的未来,宣布我们的战争,宣布有些东西,千金不换。”
他们并肩走向聚光灯。
发布会开始,谢洛琛没有按惯例由董事会主席开场,而是直接走上讲台,拿起话筒:
“各位,我是谢洛琛。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作为Provida的CEO,而是作为这家公司的创始人,作为我母亲Phalla Soriya女士的儿子,作为一个柬埔寨人。”
大屏幕上,出现他母亲年轻时的照片,站在某处水源地,手里拿着地质锤,笑容灿烂。接着是那本皮质笔记本的特写,泛黄的纸页,娟秀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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