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旧码头的雾从洞里萨河面升起来,浓得像乳白色的纱,吞没了残破的栈桥和半沉的驳船。芦苇在雾中只露出模糊的尖梢,随着缓慢的水流轻轻摆动,像某种巨大生物在水中呼吸。林雅站在距离码头两百米外的一处高坡上,夜视望远镜里,除了雾,什么也看不见。耳机里传来拉那烈的声音,压得很低:“三组人已经就位。A组在码头西侧芦苇荡,B组在东侧废弃仓库,C组在河对岸。热成像仪里……暂时没有活体信号。”
“等。”林雅只说了一个字。她穿着防弹背心,外面套着不起眼的深色外套,长发盘起塞进棒球帽。身边是两名王室安保精锐,同样屏息凝神。
约定的交易时间是六点。还有两小时。但刀疤男的死让一切都蒙上血色。来的人,会是送地图的使者,还是收命的死神?
同一时间,排爆现场。谢洛琛盯着屏幕,机器人距离弹体只剩最后八十厘米。但渗水量再次增加,巷道壁开始出现细密裂缝。地质学家声音急促:“上层土壤含水饱和,自重增加,巷道可能撑不到机器人完成作业!建议撤回,加固支护后再继续!”
“加固需要多久?”谢洛琛问。
“至少六小时!”
距离最后时限,只剩二十三小时。六小时,可能决定成败。
“继续。”谢洛琛没有犹豫,“调整机器人姿态,减小作业面震动。同时,从巷道顶部打微型锚杆,做临时支撑。”
“风险太高!锚杆震动也可能——”
“执行命令。”谢洛琛打断,“我们没有六小时可以浪费。”
命令在质疑中执行。机器人调整姿态,像一只小心翼翼的甲虫,在濒临坍塌的隧道里继续前行。锚杆机开始工作,细长的金属杆穿透土层,发出低沉的嗡鸣。每一声,都让指挥车里的人心跳加速。
凌晨五点,旧码头的雾更浓了。能见度降到不足十米。林雅的眼皮开始发沉,她用力掐了掐虎口,保持清醒。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C组的声音:“河面有动静!小型马达声,从上游方向靠近!速度很慢,正在进入码头区域!”
来了。
林雅举起望远镜,但雾太浓,只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在水面移动。马达声很轻微,像蚊虫嗡鸣,但在绝对的寂静中格外清晰。
“各组注意,目标出现。按计划,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暴露,不许开火。”林雅低声下令。
黑影在码头残缺的栈桥边停住。马达声熄灭。雾中,一个瘦高的人影从船上下来,踏上栈桥。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人穿着深色雨衣,帽子拉得很低,看不清脸。他手里拎着一个防水袋,站在栈桥中央,一动不动,像一尊雾中的雕塑。
等待。
五分钟,十分钟。那人只是站着,似乎在观察,也似乎在等待。
林雅的耳机里传来拉那烈的声音:“船上好像只有他一个。热成像确认了,没有其他热源。要行动吗?”
“再等等。”林雅盯着那个人影,“他在等我们的人露面。”
按照计划,“押送索琪”的车应该在五分钟前抵达码头外围的土路,制造动静。但现在,那个人似乎并不急于看到“交易对象”。
又过了五分钟。那人突然动了。他从防水袋里取出一个东西,放在栈桥木板上,然后转身回到船上。马达启动,船缓缓调头,驶向来时的方向。
“他要走!”拉那烈急道。
“C组,盯住船!A组B组,准备包抄码头!”林雅起身,“我去拿东西。”
“殿下,危险!”
“他如果想杀我,刚才就可以开枪。”林雅已经朝坡下走去,“但他是来送东西的。”
她带着两名安保队员,快速穿过芦苇荡,踏上栈桥。木板潮湿滑腻,每走一步都发出吱呀声响。雾扑面而来,带着河水的腥味和腐烂水草的气息。
栈桥中央,木板上放着的不是地图。
是一封信。牛皮纸信封,没有署名,只用防水胶带封着口。信封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透明的密封袋,里面是一撮土壤样本——颜色深褐,掺杂着细微的白色颗粒。
林雅捡起信和样本袋。信封很轻。她小心地撕开封口,里面只有一张对折的信纸。展开,是打印的字迹:
“致守护者:
地图已无用。导水孔共五处,除已知三处,另两处位于古井正下方三米、及东南方向两公里废弃矿坑内。矿坑处孔洞已连接地下暗河,若触发,污染将扩散至整个暹粒水系。
土壤样本取自矿坑。白色颗粒为延时溶解的强酸性胶囊,预计四十八小时后破裂。届时,酸性液体将顺暗河流向古井水脉,与荧光剂结合,腐蚀速率将提升十倍以上。
此非威胁,是警告。有人希望这里变成死地。而我,希望它活。
交易取消。索琪是弃子,她知道的不多。
保护好那口井。它不该成为任何人的棋子。
——一个比你更早开始守护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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