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能证明该水源地已被废弃,或使用者自动放弃权利。”林雅接话,她研究过这条法律,“所以他们需要先摧毁谢夫人的名誉,让基金会合法性被质疑,然后让王室‘自愿’放弃这块土地的所有权……”
“再通过一系列复杂的离岸公司交易,最终由维纳斯资本控制的实体获得开采权。”谢洛琛点头,“而王室现在抵押的那三处遗产中,金边滨水土地正好与这片水源地的地下延伸部分重叠。一旦他们获得那块地的开发权,就可以从另一侧打井,绕过法律限制。”
完整的阴谋拼图终于呈现。
林雅感到一阵寒意:“所以他们攻击我的联名水项目,不只是为了触发王室债务违约,更是为了制造‘王室不尊重水资源’的公众印象,为后续夺取水源地做舆论铺垫。”
“聪明。”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竹林边缘传来。
阿丽雅——或者说,索菲亚·阿里亚克——从阴影里走出来。她没有穿以往的精致套装,而是一身简朴的棉质长裤衬衫,头发随意束起。她看起来……年轻了十岁,也更疲惫。
四支枪口同时指向她。宋萨和他的队员从隐蔽处现身。
阿丽雅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武器。“放松,如果我想动手,你们进林子前就已经死了。”她看向颂恩,“爷爷,好久不见。”
老人的嘴唇颤抖:“索菲亚……你回来了。”
“我从未离开。”阿丽雅走到井边,跪下来,像进行某种仪式般捧起一掬水,轻轻洒在无碑的坟上。“老师,您说过,水会找到自己的路。您是对的。”
她站起来,转向林雅和谢洛琛:“伦敦的车祸是我安排的。”
谢洛琛的眼神骤然变冷。
“但不是为了杀你。”阿丽雅继续说,“是为了让维纳斯资本相信,我还在按他们的计划行事——除掉不可控的变量。卡车司机制造了足够真实的撞击,但避开了要害。你手臂的伤,是必要的代价。”
“为什么?”谢洛琛声音紧绷。
“因为我在那个庄园里,发现了连彭德尔顿勋爵都不知道的东西。”阿丽雅从怀里掏出一个防水袋,里面是一卷微缩胶片,“勋爵的曾祖父,二十世纪初的殖民地官员,是最早测绘湄公河流域水系的英国人之一。他的私人日记里记载,这片区域的地下水源,在旱季能够自然补给湄公河中下游流量的大约百分之五。”
林雅倒抽一口冷气。这意味着,这片水源不仅关乎饮用水,还关系到整个湄公河流域的生态平衡。
“维纳斯资本的计划是在这里建立超大型抽水站,每天抽取五十万吨水,加工成高端瓶装水,出口到欧美和东亚。”阿丽雅的声音变得尖锐,“他们计算过,以这个速度,地下蓄水层会在十五年内枯竭,地表沉降,河水倒灌盐碱化,下游至少三十个村庄会失去饮用水源。而他们的利润预期是……每年八亿美元。”
她将胶片递给林雅:“这是日记关键页的扫描件。原件还在勋爵庄园的密室里,我已经安排了人在伦敦时间今早八点,将复印件送给《卫报》和《金边邮报》。”
“你背叛了维纳斯资本。”林雅说。
“我从未效忠过他们。”阿丽雅直视她的眼睛,“我用了十年时间,爬上他们的中层管理位置,就是为了拿到这些证据,然后从内部摧毁他们。联姻计划是我提议的——因为我知道,只有王室核心成员成为直接受害者,这场斗争才会引起国际关注,而不仅仅是又一个‘第三世界水源纠纷’。”
她走近一步:“林雅公主,我需要你成为那个受害者。也需要你成为……破局者。”
“所以你设局让我陷入这一切。”林雅的声音没有愤怒,只有疲惫的理解。
“我给了你选择的余地。”阿丽雅说,“你可以选择当个花瓶公主,让谢洛琛和王室被资本吞噬,然后自己拿着离婚协议去巴黎过逍遥日子。但你选择了战斗。就像你父亲,当年他签署那份文件时,其实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他选择了失眠,选择了痛苦,选择了用余生来赎罪。”
她看向谢洛琛:“而你,谢先生。你本可以做个纯粹的商人,用你母亲的悲剧作为赚钱的动力,但你却保留着那枚硬币,读那些关于水资源伦理的书。你们俩……”她苦笑,“你们俩都是糟糕的演员,演不了真正的冷血角色。”
远处传来引擎声,不止一辆车。
宋萨举起夜视仪观察:“三辆越野车,距离两公里,速度很快。车上人员……有武器。”
“是维纳斯资本的行动组。”阿丽雅冷静地说,“我故意泄露了这里的坐标。我们需要一场足够真实的冲突,让这一切有理由进入国际视野。”
她看向林雅:“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带着证据离开,把这里交给我和他们。我会让这场‘环保激进分子与资本暴力冲突’的新闻登上头条,代价可能是我和颂恩爷爷的命。第二,你留下来,以王室公主的身份,在现场见证并指控他们。这样更有分量,但你也可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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