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的日头毒得很,晒得地里的稻穗都打了蔫,风一吹,哗啦啦响。
陈林森扛着把镰刀往张婶家的地走,阿黄跟在脚边,吐着舌头。
时不时往路边的草棵子里钻,想逮着个蚂蚱解解闷。
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下,没一会儿就蔫了。
“森娃,可算来了!你张叔昨儿个腰闪了,这稻子再不割,就得烂在地里了!”
张婶站在地头,手里攥着块蓝布帕子,一个劲儿擦汗,额前的碎发都黏在脸上。
她家的地在山脚下,紧挨着陈江水当年护过的那片松树林。
稻穗长得饱满,金黄金黄的,看着就喜人。
陈林森把镰刀往地上一放,挽起袖子:
“婶子别着急,俺今儿个准给你割完!对了,俺爹让俺给你捎了袋新磨的玉米面,放你家灶房了。”
“你这孩子,咋总这么实在!”张婶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堆起来。
“晚上留这儿吃饭,婶给你贴玉米饼子,就着酸菜炖粉条,老香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瞅。
是周明和苏晓,俩人扛着锄头,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陈林森!张婶!俺们俩来搭把手!”周明喊着,眼镜滑到了鼻尖上。
他抬手一推,镜片上全是汗渍。
苏晓也跟着点头,手里还攥着个布包:
“俺们从知青点拿了俩馒头,路上垫了垫,不耽误干活!”
陈林森乐了:“你们俩咋知道这儿忙?”
“昨儿个听李大爷说张婶家缺人手,俺们寻思着也没啥事儿,就过来搭个茬儿!”
周明说着,就蹲在垄沟里。
学着陈林森的样子攥起镰刀,可刚一使劲。
就“哎哟”叫了一声。
镰刀没割着稻穗,倒把自己的手划了道小口子,血立马渗了出来。
“你咋这么毛躁!”陈林森赶紧放下镰刀,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蒲公英叶和艾草,这是秀莲教他的,说是止血的土方子。
他把叶子揉碎了,摁在周明的伤口上,又撕了截布条缠上:
“这土方子管事儿,俺小时候上山磕着碰着,俺奶就这么治,比城里的创可贴还管用!”
周明瞅着缠得严实的手,有点不好意思:
“谢了啊,陈林森,俺这手笨,还得你多教俺。”
“没事儿,多练练就会了。”陈林森拿起镰刀,给周明演示。
“割的时候得贴着根,别太用劲,不然容易伤着自己,还割不干净。”
苏晓学得快,没一会儿就割了一垄,张婶看了直夸:“这姑娘心灵手巧,比俺家那小子强多了!”
四个人干活快,太阳刚偏西,稻子就割完了。
张婶非要拉着他们回家吃饭,灶房里早就烧起了火,大铁锅炖着酸菜粉条。
贴在锅边的玉米饼子滋滋冒油,香味儿飘得满院子都是。
“尝尝婶的手艺!”张婶给每人盛了碗粉条,又递过一个玉米饼子。
“这饼子得就着酸菜吃,解腻!”
周明咬了一大口饼子,烫得直哈气,却还含糊着说:“香!比知青点的窝窝头好吃多了!”
苏晓也笑着点头:“俺长这么大,头回吃这么香的玉米饼子。”
正吃着,王常喜拄着拐杖来了,手里还拿着张红纸,上面写着字。
“森娃,明儿个是祭山日,你跟俺去准备祭品。”他把红纸递给陈林森,上面写着“馒头二十个,米酒一坛,松枝一束,五谷杂粮各一碗”。
“祭山日?”苏晓好奇地问,“是啥日子啊?”
王常喜坐在炕沿上,喝了口热水,慢慢说:“这是咱屯子的老规矩,每年秋收后都要祭山,感谢山神爷护着咱,让咱有好收成。”
“也求山神爷来年接着保佑,别让山崩、别走水。”
“当年他爷爷陈江水,每年祭山都要去,还得在山神爷跟前念叨念叨,说要护好这山,护好屯子。”
周明眼睛亮了:“那俺们俩能去看看不?想跟着学学规矩。”
王常喜笑了:“咋不能?只要心诚,山神爷不挑人。”
“明儿个一早,你们就去屯子东头的老槐树下集合,俺们一起去山神庙。”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陈林森就起来了,揣着那枚小木牌,跟着王常喜去准备祭品。
馒头是张婶连夜蒸的,雪白松软;米酒是李大爷酿的,醇香扑鼻;
松枝是陈林森特意去老松树下折的,绿油油的,带着清气味儿;
五谷杂粮是屯子里各家凑的,小米、黄豆、高粱、玉米、荞麦,装在五个粗瓷碗里,满满当当。
到了老槐树下,已经来了不少人,周明和苏晓也来了。
穿着干净的蓝布褂子,手里还拿着束野花,说是要献给山神爷。
“这花是俺们昨儿个在山脚下采的,看着好看,想着山神爷能喜欢。”苏晓小声说。
“心诚就好。”王常喜点点头,领着大家往山神庙走。
山神庙在半山腰,不大,就一间土房,里面供着山神爷的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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