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森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炕头的油灯换了三盏,灶上的姜汤热了八回,人就是没睁眼。
王常喜拄着枣木拐杖,守在炕边,眼窝陷得更深了。
满是皱纹的手攥着陈林森手腕:“娃啊,你可别睡了!你爹还在院儿里劈柴等你醒,苏晓丫头眼睛都哭肿了,你忍心让他们急?”
老人说话时,目光直勾勾盯着陈林森脖子上的桃木牌。
那牌是他当年用陈江水的桃木剑残片做的,边角被磨得发亮,这三天却隐隐透着暗红,像有血在里头转。
过了一会儿,陈娃子进了屋,蹲在炕沿下,手里攥着陈江水当年留下的猎刀,刀鞘上的皮子都快磨破了。
摩挲着猎刀,心里想着:爹,一定要保佑森娃。
过了半晌,他抬头瞅了瞅王常喜,声音哑得像塞了沙子:“爹,森娃不会有事吧?当年你说这桃木牌能辟邪,咋这回……”
话没说完,就被王常喜瞪了回去:“别瞎琢磨!这牌是江水用命换来的,能差?林森这是在跟邪祟较劲,咱们得给他鼓劲!”
最急的还是苏晓。
这三天她就没离开过炕边,棉袄上沾着灶灰,头发也乱了。
手里一直攥着块蓝布帕子,时不时给陈林森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会儿她正端着刚热好的姜汤,用小勺舀了点,凑到陈林森嘴边。
轻声哄:“林森,喝点姜汤暖暖身子,你不是说还要带俺去看天池的冰花吗?你不醒,俺一个人咋去?”
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砸在陈林森手背上,滚烫的。
屯里人也没闲着,张婶端来刚蒸的玉米饼,说“娃醒了就能吃”。
李大爷扛着猎枪守在院门口,怕有野物闯进来惊着人。
连平时最淘的小石头,都乖乖坐在门槛上。
怀里抱着鸡仔,说“等森娃哥醒了,俺给他玩”。
松岭屯的人都知道,陈林森是陈江水的孙子,是护着这山的娃,他不能有事。
到了第三天夜里,屯子外头的风声突然变了,不是平时“呜呜”的嚎,倒像有人在山里吹笛,清幽幽的。
炕上的陈林森突然动了动,眉头皱紧,嘴里开始嘟囔胡话:“爷爷……桃木剑……山在烧……”
苏晓赶紧凑过去,把耳朵贴在他嘴边:“森娃,你说啥?俺听着呢!”
可陈林森没再说话,眼睛闭得更紧了,胸口起伏得厉害,像是在跟谁打架。
就在这时,怪事发生了——他脖子上的桃木牌“咔嗒”响了一声,先是裂开道小缝,紧接着“啪”的一下,整块牌炸成了碎片!
碎片溅在炕上,有的还沾着暗红的血珠,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些血珠突然像活了似的,顺着陈林森的领口滑下去,钻进他掌心的伤口里。
“哎呀!”张婶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玉米饼子掉在地上,“这是啥邪祟?咋还会动!”
李大爷也举着猎枪凑过来,枪杆都在抖:“老常,这是不是当年的雪尸又来作妖了?俺们要不要烧点艾草驱驱邪?”
王常喜却突然喊了声“别咋呼!”,他盯着陈林森的胳膊,眼睛都亮了。
只见陈林森的右臂上,竟有金红交织的血线在游走,像小蛇似的,从掌心往肩膀爬。
皮肤下隐约能看见纹路在闪,连炕上的粗布褥子都被烫出了淡淡的印子。
陈林森这时候正陷在梦里。
他梦见自己站在老松岭的千年松下,那棵树还是小时候王常喜带他来的模样,枝繁叶茂,松针上挂着雪。
突然,树后走出个穿青色长裙女子,面若粉桃,一只手拿张手帕,遮住半张俏脸。
“娃娃,俺是守这山的桃木仙。”青衣女子开口了,声音像银铃似的,慢悠悠的,温柔似水。
“当年你爷爷陈江水用俺的桃木身做成的剑刺了那尸王。”
“尸王血溅在剑上,俺的魂魄就附在上头,跟那尸王血融成了‘尸仙血’。现在你得了它,要替我守这长白之山,护这山间万灵。”
陈林森懵了,他往前走了两步,脚底下的雪没沾湿鞋:“仙子,俺就是个护林员,咋能护山?俺连自己都护不住,还摔下了山坡……”
“你摔下来不是意外,是尸王的邪气引你去的。”桃木仙伸出玉指,指了指陈林森的胸口。
“你身上有陈江水的血脉,还有俺的桃木灵气,是唯一能镇住尸王、挡住旱魃的人。现在尸仙血要醒了,你的眼睛能辨邪祟,你的胳膊能抗妖物,这都是护山的本事。”
说着,桃木仙抬手一挥,陈林森眼前突然闪过好多画面:有陈江水持桃木剑刺尸王的场景,有将军坟里的绝魂阵,还有天池底下古墓中泛着红光的旱魃……
最后,画面定格在松岭屯,苏晓正趴在炕边哭,王常喜和陈娃子急得直跺脚。
“娃,别睡了!”桃木仙的声音突然变响,“尸仙血醒,守山有责!松岭屯要遭难,你得起来护着他们!”
陈林森猛地想喊“俺怕”,可喉咙像被堵住了,就在这时,他感觉右臂突然发热,金红血线顺着胳膊往全身窜,像是有股子力气要冲出来。
他想抓住什么,却突然听见耳边有人喊他的名字:“森娃!你醒了!”
陈林森睁开眼,首先看见的是苏晓的脸,眼睛又红又肿,却亮得像星星。
他想抬手摸她的脸,刚一动,就感觉右臂涨得厉害,像是有使不完的劲,低头一瞅——胳膊上的金红血线还在闪,掌心的伤口不仅愈合了,还泛着淡淡的金光。
“俺……俺这是咋了?”陈林森开口,声音有点哑,却比之前有力气了。
王常喜赶紧凑过来,指着他的胳膊,激动得手都抖了:“娃!你感觉咋样?”
苏晓呆了一晌,才反应过来,抹了把眼泪,笑了:“林森,你终于醒了!”
张婶更是乐颠颠地去灶房端姜汤:“醒了就好!俺再给娃热碗姜汤,补补身子!”
陈林森试着动了动右臂,没觉得疼,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踏实,而且隐隐约约感到一股暗劲在涌动。
窗外的风声小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洒在屯子里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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