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鸡叫头遍的声儿还在屯子上空飘着。
王常喜就揣着个布口袋,杵在屯口老槐树下喊人。
布口袋里装着俩煮鸡蛋——是老伴儿早起在灶上焖的,说让他路上垫肚子。
这会儿他薅着杜小伟的胳膊,嗓门儿跟敲锣似的。
“小子,麻溜点!你往靠山屯跑一趟,找牛道士,就说将军坟的尸王跑白山湖去了。”
“让他带着桃木剑、朱砂符,再喊上他家俩会画符的小子,太阳出来前必须到咱屯!”
“晚了不光咱屯,他们屯也得遭殃,这事儿没跑儿!”
杜小伟刚穿好补丁摞补丁的单衣,正揉着眼睛打哈欠。
一听“尸王”俩字,瞬间精神了。
俩眼瞪得溜圆:“真……真跑了?俺这就去!”
说着就往院儿里颠儿颠儿跑。
王常喜又喊住长贵:“你去下河屯找李玉田,让他杀只黑毛公狗,取新鲜血,必须是卯时杀的,晚了血就不顶用了!”
“告诉他,这血是用来泼尸王的,实打实的救命事儿,别磨磨蹭蹭!”
长贵攥着裤腰,瓮声瓮气应:“知道了常喜大爷!俺跑着去,保证不耽误!”
说着就撒开腿往村西头跑,鞋底子踩在土路上“啪嗒啪嗒”响,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扑棱着翅膀嗷嗷叫。
这时候的东北农村,通讯全靠腿儿,公社虽有个手摇电话机,可那是给公社干部用的,老百姓办事,还得靠人跑腿儿。
杜小伟跑靠山屯,得穿过三道田埂,过一条小河沟。
沟里的水刚没过脚踝,凉得他一激灵,嘴里嘟囔。
“这水咋这么凉,冻得俺脚丫子发麻!”
路上遇到早起拾粪的刘大爷,刘大爷问:“小伟,这大清早的嘎哈去?跑这么快!”
杜小伟边跑边喊:“去靠山屯送信,有急事!”
长贵去下河屯也不轻松,得绕着玉米地走。
这会儿玉米刚收完,秸秆堆在田边,风一吹“哗啦哗啦”响,跟有人在后面跟似的。
吓得他时不时回头瞅,心里突突的:“可别遇着啥邪乎玩意儿,俺还得给李大爷送信呢!”
等杜小伟和长贵跑回来,太阳都爬过东边的山尖儿了。
牛道士背着个蓝布包,包上还缝着个小布老虎——是他孙女儿给缝的,说能辟邪。
他一进屯就咋咋呼呼:“常喜!尸王有啥动静没?俺路上听拾粪的老刘说,那玩意儿会飞?”
王常喜赶紧迎上去:“暂时没动静,估计还在湖里吸阴气呢,咱得赶在它出来前找到它,不然等它煞气养足了,咱这些人都不够它塞牙缝的!”
李玉田也来了,手里拎着个陶罐,用麻绳拴着挂在腰上,罐口封着油纸,还冒着点儿热气。
他掀开油纸一角,一股子腥气飘出来,他咧嘴笑:“俺这是卯时杀的黑毛公狗,血还热乎着呢!老辈儿说,黑狗血克邪祟,沾着尸气就冒青烟,比啥都管用!”
屯子里的晒谷场早就聚满了人,都是公社里的后生和老人。
张婶和李娟正往后生们手里塞煮鸡蛋和热红薯:“拿着,路上吃,到了湖边别饿着,有力气才能对付尸王!”
李叔扛着自己打的铁叉,叉齿磨得锃亮,拍着胸脯说:“这玩意儿比铁锹结实,戳尸王肯定中!俺昨儿还在铁匠炉上烧了烧,沾了火气,邪祟怕这个!”
黄大爷蹲在地上,正往粗布包里装糯米,包里还混着艾草灰——是去年端午晒的艾草,烧成灰装在布口袋里。
他一边装一边念叨:“这糯米得是灶王爷前供过的新米,晒足了三伏天的太阳,潮了就压不住尸气;艾草灰是老辈儿传的,撒在地上能挡邪祟,别瞎嘚瑟撒多了,省着点用!”
杜小伟凑过来,扛着把开山斧,挠着头问:“黄大爷,咱这去了要是真见着那尸王,俺这斧子劈上去能劈死不?”
黄大爷白了他一眼:“你小子别逞能!那尸王是铜皮铁骨,你那斧子劈上去跟挠痒痒似的,不顶用!”
“得用桃木剑戳它眉心,再撒硫磺粉、泼黑狗血,记住没?别瞎冲,听指挥!”
杜小伟点点头,嘟囔着:“记住了,戳眉心,撒粉泼狗血,不瞎冲。”
王常喜站在晒谷场的土台上,清了清嗓子,嗓门儿洪亮:“大伙听俺说!今儿去白山湖,不是去唠嗑的,是去玩命的!”
“那尸王是满洲将军变的,皮糙肉厚,还会飞,喷的黑血能烧草!”
“咱得听指挥,老的带少的,互相照应着,要是真遇着危险,别光顾着自己跑,得薅着兄弟一把!”
“出发前,都在门口撒把艾草灰,老辈儿说这玩意儿能挡邪祟跟着!”
众人齐声应着:“知道了!”声音嗷嗷的,震得晒谷场旁边的玉米秸秆都晃。
张明和刘建也想跟着去,俩人扶着门框,腿还不利索——昨儿从坟里救出来时伤着了,刘建的裤腿还裹着布条,张明的小腿上还渗着血。
张明攥着王常喜的胳膊:“常喜大爷,俺们也能帮忙,递递东西啥的,别让俺们在家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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