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院后几个姑娘各司其位,烧火、摘菜、和面。
“老婆子你干啥呢,赶紧张罗呀。”
赵德印从里屋走出来取暖水瓶,见张大娘靠门框上发愣,才有这么一问。结果顺着张大娘的目光看去,好家伙,哪还有张大娘干活的地儿。
几个姑娘下乡第一天便是在这里借住,家里的盐罐子、粮食缸在哪个位置,根本不需要询问,干什么活缺什么自己找就行。
张大娘的孩子都不在身边,看着几个姑娘在家里忙里忙外,一时间竟红了眼眶。
“老赵啊,家里还是有人气好哇,整天里外进出就咱俩可不行,以后每个月得让雪容她们来家里吃顿饭。”
“你可拉倒吧,看看孩子们拿的那些东西。”
赵德印叹口气,“她们不好意思空手来,可哪回都带东西也不行啊!”
陆远在赵德印身后探出脑袋朝张大娘嘿嘿一笑:“没事大娘,要是把烟酒钱省下,指着买这点糕点,她们一个月来两回都行......哎呦,叔你踹我干啥?”
“谁踹你了,你自己往门框上磕,还赖上我了,真是。”
说罢,赵德印一手拎暖水瓶,一手死命把陆远往屋里拽。
很快,付保国两口子和王明远两口子带着孩子来了。
之前在四个姑娘建房上梁宴的时候见过面,彼此熟悉,也就少了许多不必要的寒暄。
外屋地坐不下这么多人,况且也没那么多凳子,干脆两张炕桌一拼,大伙全部上炕。
赵德印作为东道主端起酒杯讲话:“今天这顿饭的主要目的是欢迎徐记者,正好趁这个机会咱们大伙也聚一聚。”
“如今小远马上就要造出抽水机,相信距离知青楷模不远了,甚至可以说已经摸到了那面旗帜,在这里边徐记者的督促功不可没,让我们一块敬徐记者一杯。”
陆远端着酒碗的手一抖,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得劲,合着造出抽水机全依赖徐露督促呗!
不过他没反驳,毕竟方才赵德印的烟全被张大娘没收了,顺带还偷摸塞给他一包。
这边刚撂下酒碗,便见付保国拎着酒瓶子给他点了一点。
陆远缓缓扭头看过去,不明所以。
关键是这老家伙就倒了一点,而且没给别人倒呀,这是特殊关照么?
“刚......你撒了一点。”
付保国嘿嘿一笑,一口黄牙里还掺着个大黑虫牙。
陆远深呼吸,跟这帮老六真是没法置气,当初在他家里喝酒是李根生守着他,生怕他少喝一点,现在换付保国了。
酒足饭饱,几个姑娘和张大娘三个妇人收拾桌子洗碗,随后去了西屋唠家常。
陆远、赵德印、付保国、王明远四人在东屋围着炕桌喝茶水。
“呸呸,我说赵叔,你这是啥时候的茶叶,都快放发霉了好不。”陆远喝一口茶,要往地上吐三回茶沫子,这玩意比高碎还高碎。
赵德印嘬着烟杆子翻愣陆远一眼:“咋着,等你孝敬呢,啥时候你给我整点好的来。凑合着喝吧,这还是前几年你哥从部队寄回来的,我一直没舍得喝,也就过年的时候泡那么一撮。”
“得咧,等我那三十八块钱下来,再去搞两张票,到时候买二斤回来。”陆远摆摆手,咕噜咕噜开喝。
付保国这边可没喝出不对味,喝到茶叶沫子也不吐,直接嚼巴嚼巴咽了。
“放心,那钱也就这两天的事了。”
赵德印伸手在炕沿下敲敲烟锅,继续道,“最近有关你说的那套‘向上管理’,在公社跟县里吵的挺热闹,听说有两个公社领导还开会点名批评过你这套理论,我想着是不是让你去公社那边再讲讲,毕竟张明利就很吃这套嘛!”
“别想。”
陆远摸出张大娘塞给他的烟打一圈,接着伸出巴掌晃了晃,“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以后再出去演讲,低于这个数肯定不行。”
付保国在旁边直嘬牙花子:“五十?你小子差不多行了啊,你知道咱大队一户人家多久才能攒下五十块钱么,张嘴就五十,你咋不去抢。”
“我不就是在抢么!”
陆远指了指自己脑壳,“不同的是我用的是脑袋、用的是知识,不懂那套理论是他们的损失。现在我改主意了,六十,低于六十不用再谈演讲这事。”
“对,就六十,咱硬气点。”
王明远叼着烟把炕桌拍的啪啪响。
付保国也吭哧吭哧笑起来,眼中满是‘你小子就扯淡吧!’
赵德印搭理都懒得搭理陆远这茬,这么一会还涨价了,真当有人会请你?!
第二天,陆远正在房檐下组装配件,徐露趿拉着鞋来了,手里还拿着个油纸包。
“油炒面给你放橱柜里边了啊。”
朝陆远喊了一声,徐露的身影已经进了里屋,熟练地放上炕桌,接着找出书脱鞋上炕。
没过一会,二虎子背着手咯吱窝夹着本小人书也来了。
看了陆远两眼,招呼都没打便进了屋。
陆远站起身从敞开的窗户看进去,依旧是昨天的姿势,一个坐着一个靠着,好家伙,你俩当上工呢?!
没办法,一个大孝子,一个监工,他能说点啥。
一阵过后,徐露的叹息声幽幽从窗口飘散出来,“吴漾的小腰怎么就那么细呢?”
“你不知道吴漾家乡在三湘么,楚女多细腰没听过?!”
陆远边摆放零件,边随口答着徐露的问题。
紧接着,便见徐露小脑袋从窗口冒出来:“还有这么个讲儿?楚女?陆远你说的是古代么,那别的地方多啥呀?”
“秦女刚烈、赵女多姿、齐女多智、越女曼妙、燕女雍容、魏女歌甜、韩女清丽。”陆远跟说顺口溜似的报出来一大串。
徐露趴在窗台上听得有点懵懂,“这......这都是古代的呀,没有现代的么?”
陆远头都没抬一下:“有啊,煤都婆姨、东岳姑子、钱塘船娘、维扬瘦马,川渝暴龙......”
“那我们这嘎达多啥?”
二虎子从徐露身边挤出来,一脸好奇朝陆远问道。
“你们这嘎达呀,多的是老娘们!”
满地跑的都是母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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