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的石殿终年不见天日,唯有四根发黑的盘龙柱上,燃烧着用人脂炼制的长明灯,火焰呈诡异的青绿色,将殿内的阴影拉得如同鬼魅般扭曲。年迈的国王瘫在铺着发黑兽皮的王座上,枯瘦的手指摩挲着三片灰扑扑的羽毛——那是从绞刑架下腐烂的乌鸦尸骸上拔下的,羽根还粘连着暗红的血痂和细碎的腐肉。三个儿子站在殿中,鞋底踩碎地面的干燥血沫,发出细碎的声响。
“我的寿数快尽了。”国王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摩擦,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咳出的黑血落在兽皮上,瞬间腐蚀出细小的孔洞,“王位只传一人,你们需跟着羽毛的方向,带回最精美的地毯。记住,羽毛落下之地,便是你们的宿命牢笼,不得逾越半步。”
老大汉斯挑眉,指尖划过腰间镶嵌着人牙的匕首,眼神锐利如刀:“父王放心,东方的丝绸商曾向我献上过织金地毯,这次我必能带回更好的!”他瞥了眼老三,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总比某些人的羽毛连飞都飞不起来强。”
老二卡尔搓着手,脸上堆着虚伪的笑,袖口露出半截染毒的银针:“西方的古堡里藏着魔法地毯,大哥未必是我的对手。”他偷偷瞥了眼国王案上的青瓷瓶,那里面装着他昨夜悄悄换的慢性毒药,无色无味,却能让五脏六腑逐渐腐烂。
老三弗里茨垂着头,额前的乱发遮住眼睛,只发出闷闷的声音:“我……我会照做。”他从小就被两个哥哥当作出气筒,被骂作“傻弗里茨”,母亲在他五岁时“意外”落水身亡,他至今记得母亲沉入水中时,水面漂浮的那根卡尔常用的银簪。
国王举起羽毛,狠狠吹向空中。第一片羽毛被青绿色火焰燎到边缘,带着焦味和一缕黑烟向东飞去;第二片撞上殿顶的蛛网,缠了几根干枯的发丝后飘向西边;第三片羽毛刚离开国王掌心,就像被无形的手按住,直直坠落在地,羽尖扎进石缝里,竟渗出一丝黑红色的汁液,像是在哭泣。
“哈哈,傻弟弟的羽毛是块废料!”汉斯拍着卡尔的肩膀,两人大笑着转身离去,马蹄声在宫道上震得尘土飞扬,夹杂着他们对弗里茨的辱骂。
弗里茨蹲下身,想拔出石缝里的羽毛,指尖刚碰到羽根,就被刺痛了一下,鲜血顺着指尖滴落,竟被羽毛瞬间吸了进去。他抬头看向王座,国王已经闭上了眼睛,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七窍缓缓渗出黑血。殿外传来乌鸦的哀鸣,弗里茨握紧了流血的指尖,盯着羽毛坠落的地方,那里的石板正在缓缓开裂,露出一道黑漆漆的帘门,帘布上绣着无数扭曲的人脸,眼眶空洞,像是在无声地尖叫,散发着浓郁的尸臭。
帘门后是陡峭的石阶,石阶两侧的墙壁渗着黏腻的黑水,滴落在地发出“滋滋”的声响,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坑里爬满了白色的蛆虫。弗里茨扶着墙壁往下走,鼻尖萦绕着浓烈的腐臭,像是腐烂的尸体混合着沼泽的腥气,令人作呕。
走到石阶尽头,一座破败的木屋映入眼帘,木屋的墙壁由发霉的人骨堆砌而成,屋顶铺着干枯的蛙皮,边缘挂着风干的婴儿头颅,门楣上串着一串眼球,瞳孔浑浊,随着微风轻轻晃动,仿佛在窥视着他。屋里传来沙哑的歌声,断断续续,像是有人被扼住了喉咙:“枯骨丫头慢慢走,带着蛆虫晃悠悠,看看是谁送命来……”
弗里茨握紧了腰间的小木剑——那是母亲偷偷给他做的,剑鞘上还残留着母亲的血迹。他深吸一口气,敲响了木门,门板发出“吱呀”的惨叫,像是不堪重负,掉下来几块带着毛发的腐木。
门开了,屋里的景象让弗里茨胃里翻江倒海。一只巨大的癞蛤蟆坐在白骨王座上,它的皮肤布满褶皱,渗着黄色的脓水,眼睛是浑浊的血红色,瞳孔里倒映着扭曲的人影,嘴角挂着半只嚼碎的人手,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周围围着十几只小蛤蟆,它们穿着破烂的麻布衣裳,手里拿着生锈的小刀,正低头啃咬着什么,走近了才看清,是一堆孩童的骨头。
“小客人,你从哪里来?”大癞蛤蟆的声音像是从泥潭里冒出来的,黏腻又刺耳。它的舌头突然弹出,卷走了旁边小蛤蟆手里的一截手指,嚼得“咔嚓”作响,碎骨渣从嘴角掉落。
弗里茨强忍着恶心,鞠了一躬:“尊敬的蛤蟆夫人,我是国王的三儿子弗里茨。父王让我们寻找最精美的地毯,我的羽毛落在了这里,请问您能帮帮我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他看到一只小蛤蟆的脖颈上,戴着母亲生前最喜欢的银项链。
大癞蛤蟆眨了眨血红色的眼睛,突然笑了起来,脓水从皮肤褶皱里喷涌而出,溅在地上冒出白烟:“帮你?可以啊。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得给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弗里茨警惕地问,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小木剑。
“你的一滴心头血。”大癞蛤蟆伸出黏腻的爪子,爪子上长着黑色的指甲,泛着寒光,“我需要王室的心头血来滋养我的花园,那里种着最好的丝线,用罪人的灵魂纺织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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