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西河村,景象越是破败荒凉。废弃的巨大厂房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锈迹斑斑,窗户破碎。
坑洼不平的道路两旁,堆积着不知多少年的建筑垃圾和生活垃圾,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低矮、密集、歪歪扭扭的简易棚户房挤在一起,墙壁被油烟熏得漆黑,晾晒的破旧衣物在寒风中飘荡。
污水横流的地面上,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狗在垃圾堆里翻找着食物。空气里弥漫着潮湿、腐朽和绝望的气息。这里是被城市遗忘的角落,是阳光难以穿透的阴影之地。
面包车在狭窄、泥泞的巷道里艰难穿行,最终在一大片摇摇欲坠、用石棉瓦和破木板拼凑成的窝棚区边缘停了下来。再往里,车子根本无法通行。
“前面,那片蓝色塑料布顶的,最破的那一排,中间那户,门板是烂的,用铁丝缠着。”李姐熄了火,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混乱的环境,声音压得极低,“我在这里等,情况不对按这个。”她递给林溪一个比火柴盒还小的黑色塑料装置,上面只有一个不起眼的按钮,“按下去,我会知道。”
林溪接过那个小小的报警器,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塑料外壳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全感。“谢谢李姐!”她低声道,推开车门,一股混合着垃圾腐臭和劣质煤烟的味道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她拉低帽檐,竖起卫衣的领子,尽量遮掩住自己的脸,快步走进这片如同迷宫般的贫民窟。
脚下的泥水溅湿了裤脚,两旁棚屋里传来的咳嗽声、孩子的哭闹声、粗鲁的咒骂声交织成一片令人不安的背景噪音。
她按照李姐的描述,找到了那间最破败的棚屋:低矮的门户歪斜着,一块开裂的木板勉强充当着门板,用几股锈迹斑斑的铁丝胡乱地捆绑在门框上。蓝色塑料布的屋顶破了好几个大洞,在风中哗啦作响。
林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胃部,伸手轻轻敲了敲那扇破烂的门板。
“谁……谁啊?”里面传来一个极度惊恐、带着哭腔的女声,正是电话里那个声音。
“是我,林溪。”她压低声音,凑近门缝说道。
里面沉寂了几秒钟,接着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和粗重的喘息。门板上的铁丝被笨拙地解开,门吱呀一声拉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写满了恐惧和绝望的苍老面孔出现在门后,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林溪,又飞快地瞟向她身后空无一人的巷道。
确认只有林溪一人后,她才猛地伸出手,一把将林溪拽了进去,随即砰地一声关上门,用身体死死地顶住,手忙脚乱地重新缠上那几股铁丝。
棚屋内部昏暗得如同黑夜,只有屋顶破洞透进来的几缕天光,勉强勾勒出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那是浓重得化不开的药味、汗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仿佛是伤口溃烂的腐臭味。
这股味道如此浓烈,让人感觉仿佛能够触摸到它,它似乎已经渗透到了每一个角落,让人无处可逃。
这个空间极其狭小,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一张破木板搭成的床几乎占据了全部空间,让人觉得连转身都有些困难。
床铺上的被褥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清洗过了,上面布满了污渍和汗渍,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在床的角落里,堆着一些锅碗瓢盆,它们随意地摆放着,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其中有一个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煤炉,煤炉上还残留着一些未燃尽的煤炭,不时地冒出一缕缕黑烟,使得原本就污浊的空气更加浑浊不堪。
床上,一床看不出颜色的、污秽不堪的薄被下,蜷缩着一个骨瘦如柴的人形。
他侧躺着,背对着门的方向,身体在薄被下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一种如同破旧风箱般的、令人心悸的嘶鸣和抽搐。
“周工?”林溪的心猛地一沉,轻声呼唤。
床上的人似乎听到了,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他极其缓慢地、艰难地试图转过身来。
林溪连忙上前一步,想要帮忙,却被周国华的妻子——那个枯瘦憔悴的老妇人死死拉住胳膊,浑浊的眼里满是泪水,无声地冲她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无助的恐惧。
周国华终于艰难地转过了身,面向林溪。
尽管在电话里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林溪真正看清那张脸时,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还是瞬间攫住了她的喉咙!
那几乎不能称之为一张脸!蜡黄、干瘪的皮肤紧紧包裹着嶙峋的颧骨,眼窝深陷得如同两个黑洞,嘴唇干裂发紫,嘴角残留着暗褐色的血迹。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裸露在薄被外的手臂和脖颈——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被火烧灼过般的暗红色褶皱和扭曲的瘢痕,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溃疡创口,有些地方还在渗出黄水。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药味和腐烂组织的气息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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